母亲阳了,在乡下小城阳了,一起生活的只有一个八岁和一个六岁的小外甥女。
我从sz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哎呦了两天,两个瘦瘦干干的小孩,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吃着餐桌上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热的稀稀拉拉的粥,搓着手站在我边上,嘴边黑乎乎的,头发已经长到快遮住眼睛了。我进门就开始约法三章,所有人必须戴口罩,今晚不能跟奶奶睡觉。
说完这些,我才有机会开始进房去看躺在床上的母亲,纵深的房间拉着窗帘,漆黑,隐约听见虚脱的呼吸声,我赶紧问“想喝水吗?”她才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睁开双眼,强撑着起来喝水。
我默默的打扫着不知道几天攒下来的卫生,安排两个小泥猴洗澡。没有过多的话,只是家里的声音一下热闹了起来,孩子也心安了许多,也放心去看了一天电视。我已经累的顾不上管教这样的坏习惯了,先由着来吧。
第二天,母亲几乎安心的睡了一夜之后,开始能起床,开始要吃饭了。也渐渐开始琢磨即将来的传统祭拜大节日——冬至日了。我请母亲尚未完全痊愈,不要随便出门。本来我的话她是全然不听不信的,但是一旦全家都反对,都在家族群里反对她提醒她的话,她才要上心的。然后便开始盘算着买多少贡品,怎么电话人送过来,怎么摆怎么拜等等,全然不知身边的我已经开始发烧畏寒。
第三天,我几乎累到不行了,连续几天都是一边居家办公,一边给大外甥女上网课,一边买菜做饭。终于到晚上的时候还是倒下了,母亲过来量完体温只说了句:“只有38.5啊,别那么矫情!起来喝点水吧。你们别一个个老指望我来疼你们!”我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贱,明知道自己本就不是母亲最看中的孩子,还是选择了第一时间赶到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抛下家中尚未两岁的稚子给婆母,就任性的来这个易感染的毒窝;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不顾自己一身基础病还敢来挑战病毒的传染性。总之,那句话蛮伤的,且我倒下的一天都没有喝到母亲给递过来的任何一杯水,她只顾着供奉,求神灵保佑“一家平安顺遂”,然而眼前这个“不顺遂”的我,她几乎是看不见的。甚至一度有责备的眼神想让我去躺在她那间冰冷的房间里,只因仅剩的另一间房是大哥新婚的房,四个月内不得随意触碰,哪怕我已经申请过本人的同意。
后面不知道被几个电话“责备”之后,母亲才开始多问了几趟“要不要喝水”,她从不将水递到床头,只是将装着滚烫的水的杯子放到远远的梳妆台上,连我要喝的药都忘记拿到房间给我,仿佛我喝水就能好。我只得一点点提醒。我以为她只是不会照顾人,然而你听,当她听说自己的大儿子也阳之后,她在电话里指点也是有点条理的。母亲是会疼人的,她只是习惯性不会疼我而已。
今天是第七天,我已经高烧过两回,好的七七八八了。我本不想说什么尽早完成离开即可,但看到母亲还是偏心了,只是不对我,对的两个小外甥女。早上,我和家里的大外甥女在餐厅吃东西,隐隐听到母亲亲昵的哄着小的起床吃饭“快点起床啦,我给我们小宝贝整个煎蛋吃怎么样?”,我看了一眼大孩子,她长长的头发好像把碗埋的更深一点,像一只狗,趴在桌子上吃,不吭声。我暗示了老妈“你确定只给小妹做煎蛋?”,母亲老糊涂一样看着我“你想吃吗?想吃我也给你做?我做三个吧,你跟两个小孩都有”我知道不应该太敏感一些词汇或者揪细节不放的,可是她跳过了大孩子,即使我一再眼神暗示,她还是忽略了那个孩子的感受,眼神满是“矫情什么!她知道自己会有鸡蛋吃的!”的自信。饭后我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声讨母亲不应该保持“偏心老幺”这种老传统,不要让下一代重复某些人的错误路数,她也几乎声泪俱下地责备我的矫情,控诉我的目无尊长,批判我的暴脾气以及哀叹自己的“坏命理”。罢了,两三个小时下来,我累了,到了饭点便带着孩子们先出门吃了午饭,让她自己冷静。
我只觉得这一趟母女情分又少了一层,往后,或许,我尽我的赡养义务就可以了吧,心,是不好随便掏出来的,容易叫人伤着。下辈子争取不做潮汕女儿,还是排行中间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