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惊魂艳遇
天边的乌云慢慢移动,似一群怪兽凶神恶煞,在爬行,又在咧嘴大笑,它们好似在要去攻击什么。一阵风吹来,祁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出了正月,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但祁梅觉得出奇的冷。
林凯已经好多天没有和她在一起住了,林凯以小竹林需要清净休养为名,一直住在一楼的药房里,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了。病人来了也很少主动交流,甚至有时候显得非常焦躁。
是林凯思想狭隘,还是他不再深爱祁梅?仿佛一切都不足以解释清楚他的状态。当一个人对某种事情过于倾注心血,最后却迎来当头一棒,那种心情可以理解,那么他呈现出来的反常举动和焦躁的心绪倒无可厚非。
家里的气氛异常压抑,每个人心里都很堵。
祁梅心里明白林凯为什么这样,她深知林凯深爱自己,但这孩子身世的突然改变使他一时转不过来,养了七年的孩子原来不是自己的。林凯心里有点堵,祁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不知道该怎样解开林凯心中的疑团。
祁梅看了许多书籍,只有直系亲属才能抽血进行比对。她想:女儿是诸强的亲生女儿,只要女儿和儿子血型比对成功,就能证明儿子也是诸强的。
周末她瞒着林凯,以给儿子买药为名,带着女儿和儿子,又到怀远市医院去,她要给自己讨个说法。在和医生一番解释沟通后,她把两个孩子连哄带骗,带进了化验室抽了血,她要做更科学的鉴定。
“妈,我没有生病,干嘛要我抽血化验?”女儿看着母亲不解地问着。
“为了你弟弟的病,他需要你身上一丁点血液做治疗,这样弟弟的病才能更快好起来。”祁梅轻而易举地骗过了女儿。
林氏按摩店最近来治疗的人比以前更多了,也许是开春季节,或者是春节过分油腻食物吃得过多,活动量少的缘故,人腰疼,颈肩腿痛的现象越来越多了。
林凯脸色憔悴,原本清秀白俊的男人,最近却满脸暗灰,寡言少语,即便是同病人交流声音也是低沉无力。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发丝,流淌到太阳穴,然后一直在那里晶莹发亮着。
他仍旧专心用力地给病人按摩,显然他的颈部和腰部实在困疼,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裂了一下嘴巴,用白大衣的衣袖胡乱拭了一下额头和太阳穴上的汗,仰着头,转了转脖子,然后用左手捶了捶腰部两下,又继续他的按摩动作。
店外一阵风刮过,尘土,枯叶随风卷起。小丁从外面进来了。
这次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行动张扬,爱说话,今天她显得很稳重,步履缓缓而悄无声息,表情凝重,似乎是刚刚经过一场大的事故历练似的,换了个人,出奇的镇静。她站在林凯身后好久没动,林凯忙碌着,根本没有在意她的到来。
有几个看病人眼睛只盯着这位曾经大胆活泼,爱说话的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都没有再说话。
“林哥,我来帮帮你,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两天歇班,在家没事就过来帮帮你。”
林凯一怔,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汗,还没等林凯说话,小丁就堵住了话头:
“林哥,别再拒绝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看嫂子这两天忙的不在家,孩子身体也不好,这病人又这么多,我来帮帮你,我干过这活,打针,电疗,拔罐的活我在卫校上学时都学过,你只要点拨我一下,我就能干。”
说罢就忙前忙后,又是整理针头,清洗拔罐器材,又是倒茶,抹桌子,整理床铺,帮忙搀扶老人。
林凯一脸无奈,看着这场面,真容不得推辞,不知说什么好,他走到小丁面前说:“谢谢你!那这样吧,我给你开工资,一天五十元工资。”
“林哥,对啊!我给你干活,你肯定得给我开工资啊!”
整整干了两天,小丁说自己该去医院上班了。忙到店门关门,已经很晚了,林凯给了小丁一百元的工钱。
他们还没有吃饭,林凯就说:“走,咱们到街边吃个便饭,你再回吧!”
小丁很爽快地答应了,坐上了林凯的车向街上奔去。
两人在一家不算景气的饭店坐下了。两菜一汤,小丁非要喝点酒,林凯没法阻拦。
“林哥啊!我看,人活着就是拼命运的。我原本有一段短暂的婚姻,丈夫是个海员,婚姻终抵不过长久两地分居的残酷现实,后来我们都想通了,都不愿委屈自己将就别人,就离婚了。”
“那你趁年轻,赶紧再找个合适的男人成个家算了,毕竟单身女人很艰难。”林凯一直没有过问她的感情事,听后大吃一惊,连忙安慰她。
“离过婚的女人,不好再找,很难再遇到合适的男人,听天由命!嗳!我嫂子真有福气,离婚后带着两个孩子还能找到你这样好的男人。”
林凯不想再往下聊了,因为他想起上次小丁的眼泪,和在他脸上冷不丁地吻的那一下。他似乎明白小丁说话的用意,他不能让小丁再往下说了,万一她再没分寸地表白起来了咋办!
林凯似乎看到了祁梅在眼前站着,急匆匆吃完饭,催促着小丁走。小丁却说:“林哥,我晕了,你得把我送回去!”
林凯一身冷汗,不知咋办,看看时间。就答应送她。小车开到了一个小胡同口,他让小丁赶紧下车,小丁装着很醉的样子,其实林凯知道,今晚喝的酒不多,根本不会醉得连家都回不去。
“小丁,到了你下来吧!你自己慢慢走回去,你嫂子说她也下车了,让我去接她。”林凯是在撒谎,他不想上小丁的圈套,他也不想背叛祁梅。
这是条较为繁华的街道。整条马路霓灯闪烁,小胡同旁边是一家KTV,两名打扮时髦的歌女从里面走出来,阴阳怪气的曲调,鬼哭狼嚎般的唱歌声从二楼穿出,那声音只灌入林凯的耳朵,让他浑身不自在,内心焦躁不安。
“赶紧下车!”小丁缓缓刚从车上下来,林凯又说:“你嫂子回来了,以后你就不用去店里了,谢谢这两天你的帮忙。”
然后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哎哎!林哥……”车已经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祁梅回来后,一直在家等待着女儿和儿子的血型比对结果。
两周后,电话来了,结果出来了。小竹林和姐姐是生物学上亲姐弟关系。但医生告诉她,要想确切证明小竹林是不是诸强的孩子,单凭姐弟俩的血型比对还不够充分,必须找诸强的兄弟姐妹或直系亲属才行。
祁梅有点绝望了,这该怎么办?诸强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祁梅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自己千方百计出来做这个鉴定原来不够说服力。林凯要是知道了,这不越描越黑吗?
近些天的心理折磨已经让这个女人无路可走了!也许这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困惑,没人非要折磨她。不过,越是别人沉默和看似宽容的理解,就越能让人内心备受煎熬,生不如死。
她只能悻悻地拿着这份结果回去,祁梅把这份鉴定报告,拿回去放在床头上。没有刻意让林凯看,林凯忙完病人之后,晚上回到里屋看到桌子上的报告单后,眼睛突然一亮,表情一会儿凝重,一会儿舒展,但最终咽了一口唾沫,坐在床边木然地看着门外。
祁梅又进来了:“对不起,没有和你商量,我把这两个孩子带医院做了鉴定。”
“祁梅,你这样做不觉得傻吗?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很意外,你也没必要去做个究竟,你这样做我会很难受。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到这孩子必须是我的,不管是谁的,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爱他们的。关键是母亲接受不了,当初她同意咱们走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告诉她,小竹林是我的孩子。他老人家一心想要孙子,我也三十多的人了,不能没有孩子。”
“小竹林是诸强的孩子,这绝对是事实,你放心,咱们以后会生个属于咱们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将来会孝敬你的。关于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要让小竹林知道真相。他现在还小,我不想让他知道真相。要让他知道你就是他爸爸。”
林凯拉着祁梅的手,他看到了一道光照在祁梅的脸上,看着日渐消瘦的妻子,林凯微笑着说:“放心,我相信你,你以后也不要再做什么鉴定了!我会把孩子的身世压在心里,咱们谁也不能让我母亲知道真相。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小竹林是她的命,就让这谎言一直骗下去吧!”
祁梅已经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