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能说你刚来的那天吗?那天,我看见邻居哥哥抱着你。兴致勃勃的从外面跑回家,拎了一把小锄头,就往对面的菜地里跑。他用小锄头,在菜地的某个角落,将杂草剃除了,然后松开泥土。将你小心翼翼的种了下去,你小小的身子,立在一片新开的地里,黑色的泥土成了你生命里最初的底色。映衬着你的瘦弱,连那片风景,也显得单薄了,微风吹来,你望着身边所有的不熟悉,一种孤独,一点落寞,邻居哥哥看你摇曳的有点颤抖,又将小锄头将你身边的泥土敲了敲,然后又浇了些水,你一定口渴了吧。喝足水后的你顿时伸展着身子,小叶儿也舒展开了。见你在风中欢快的舞,邻居哥哥才满意的回家。
看来这里的土质是适合你的,也或者,你努力的让自己适应这里吧,因为你知道,你已无法再选择了。你慢慢的成长,与你一同成长的。还有你身边,众多的杂草朋友。当寒风起,秋霜降,他们会渐渐远去,只有你,挺拔依然,虽然那时的你叶已落,枝已秃,但因为你是树,一棵不同于草的树,你的枝干,虽然干枯,但还是强劲的。
时光荏苒,数年匆匆,你已经玉立婷婷了,仍站在菜地的一角,但你已开枝散叶,俨然已成了一棵大树了,在你撑开的树荫下,是一茬又一茬的野花,小草,紧紧围在你的膝下承欢着,而你总是乐于他们的牵绊,夏天你替他们遮阳,而到冬天你落下的枯叶,便是他们明年更好的养料,当你嫩黄的新芽已睁开眼,他们才姗姗迟来,每年如此,年年如此。
今年的春与往年难道有所不同么?刚入了梅,盛夏还没吧?那天我偶然发现,你的叶子,像被烈日暴晒了好久似的,萎萎的卷了起来。在灿烂的阳光里。你绿得不再油亮而耀眼,微风轻拂你无力的荡着,你那厚重的绿,沉沉的随风乱摆。让人心慌,跑近一看,我看见你叶的边缘,已微微有点儿卷起,绿得不再滴翠。像口渴已久的唇,干瘪得了无生机,这样下去,不久以后,你的叶,一定会像老妪的额头,皱皱巴巴的,曾经那充满生机的绿,将渐渐远去,枯萎的黄会慢慢泛起的,你是渴了么?可是应该不会啊,前天夜里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瞧你脚边的那些草,仍然是一片绿油油的,疯似的长,那是阳光太烈,灼伤了你吗?也不会呀,昨天才开始的雨过天晴,湿润的土地,仍沉浸在那场雨的滋润里呢?那么何故,有虫吗?应该也不会吧,你的叶,片片成型,也完全没有被虫亲吻过的痕迹。病,一定是病,我轻摇头,不愿相信,你一直茁壮,一直欣欣,一直不畏风雨严寒。那么,是谁?侵袭了你,我宁愿你是渴的,所以每天都会给你浇上一桶水,祈祷明早有奇迹,然而,你还是不见好转,你的叶已渐渐由绿变得黄绿相间了,远远望去,有点儿美,但却是一种凄美,一种不合时宜的凄美,夏未满,秋却至。你原本茂密的叶,只要稍有点儿风,便簌簌下坠,落在泥土上,落在草丛中。你的枝干,渐渐光秃,你张开的手臂,怎也无法挽留那些匆匆下落的叶,在你的指尖滑落的,是你那曾经盎然的春,滴翠的绿。
这个夏季,与往年没有不同,与以后的来年也不会有不同。看那山上,田里,甚至荒野,呈现的仍是人世间夏季里该有的模样,然而你却入了冬,没有叶子的树干,在这片夏的绿里,刺痛着我的眼,灼伤着我的心。
如果眼泪可以将你的叶浇灌,那么我一定会做到,然而这可能吗?在这个暖暖的夏天,你沉沉睡去,最终消失在了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