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宁再一次坐上了凌晨两点去南京的火车,兜里的火车票几乎榨干了她这个月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她用力握了握,好像要使劲抓住什么一样。
额头上的刘海有点油腻,黄宁暗自懊悔,为什么出门前没洗一洗。很快,这点小小的懊恼就被打断,因为坐在她右边的大叔不断地往她这边挪,甚至把大腹便便的身体整个侧歪到她身上。黄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方紧闭双眼装作没看到警告的信号。也许别的女孩会忍,可是黄宁不会,她稳稳下盘,气沉丹田,一把把对方推到了过道上去。
猥琐大叔很震惊,震惊过后倒是真的安生了。黄宁等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收起藏在袖子上的针。放松下来之后,她倒是真的感觉到困意袭来。
她看看窗外,天还黑着,靠窗的男生大概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从自己的臂弯里抬起头来。黄宁意外发现,男生的侧脸跟萧乾有几分相似。
黄宁低着头,打算眯上一会儿。她紧了紧怀里的包,被个圆圆的东西硌了一下。原来是萧乾送给她的哆啦A梦,黄宁握在手里摸了摸,交往两年来,这是他送给她唯一的礼物,她一直带着,也许并不贵,但她却很珍贵。
想来她当初喜欢萧乾真的很莫名其妙。
萧乾是她一个哥们的朋友,学校在南京,来郑州玩。那次,他们几个人刚好一块去游乐场玩,萧乾走散了,电话打不通,眼看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都很担心他。结果,找到的时候,那货在游乐场门口开心地抓娃娃,更气人的是,一喊他,他竟然扭头跑了。
大家心里一边骂他“神经病”一边着急,去学校的末班车快到点了。就在大家打算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带着一只玫红色闪光的米老鼠耳朵,摆了一个武侠高手决斗的姿势,大喊一声:“爷爷在此!”
她的好朋友好哥们不是没有质疑过她,竟然因为这种事喜欢一个人,而且还是有女朋友的人。可是黄宁却觉得,虽然是莫名其妙,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她就是喜欢他总是那么放肆开心的样子。
从郑州到南京,隔着七百多公里,黄宁已经能够清楚得报上每一个站点。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踏上火车的义无反顾,可是萧乾并不愿意见她。她为了他把紫色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脱下了牛仔裤穿起了白裙子,甚至把逛酒吧夜店的时间都用来做瑜伽,培养之前从来不屑一顾的淑女气质。
她准备好了一切,可是他不愿意见她,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她远远得看到萧乾拉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有从头到脚的精致,而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被压了一夜,她看着上面的褶子,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她不是没有问过自己,异地,加上一个貌美的正牌女友,自己能不能不爱他,能不能换一个?可是她却总是能想起萧乾在娃娃机前兴奋的侧脸,莫名其妙又毫无办法。
喜欢就是喜欢,黄宁不是个文人,并不觉得喜欢是张爱玲对胡兰成的“低到尘埃却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作为一个北方人,黄宁觉得喜欢就应该像是北方的风,干脆而凌冽。
所以第一次,黄宁就明明白白告诉了萧乾,她喜欢他,无论他有没有女友,她都会追。
她不会送饭,隔太远而且她也不会做,她不能每时每刻都陪他,但是却可以时不时骚扰他,微信,微博,电话,扣扣……,她想尽一切办法想在他的生活中留下属于她的印记,正牌女友不是没有警告过,可是她喜欢他,跟别人也没什么关系。
也许是她的幽默,也许是她的坚持,也许是他和女友之间的矛盾,在某一天的晚上,萧乾终于说:“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这一试就是三年,这三年来,每次两个人生气,她都心急火燎,十一二点吵的架,她凌晨就坐上去南京的火车。她说,她不想让两个人的气过夜。她说,她喜欢他,她什么都不怕。
可是这三年来,萧乾从来没有说过爱她。朋友们都问,一直是你在付出,你不觉得累吗?黄宁但笑不语,你不是我们怎么知道我们过的不好呢?
窗外的绿意渐渐多了起来,车速也开始下降,随着优美的女声广播,人群开始骚动。黄宁揉了揉眼,给萧乾发了一条微信“我到了。”
人群熙熙攘攘挡住了黄宁的视线,她踮起脚尖也看不到萧乾的身影,唯独那堆彩色的氢气球吸引了她的视线,可是她身不由己,只能随人流而动。
终于,她找到了出口,有三百度近视的她还是找不到萧乾,她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黄宁耸耸肩,打算直接杀到萧乾住处,这个时候,那个卖氢气球的挡住了她的去路,黄宁想能把气球带到火车站也不容易,买两只好了,正望着五彩的气球挑颜色,那人突然给了她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黄宁”,黄宁往上看去,之间萧乾的脸掩在气球中间笑嘻嘻得看着她。再往那牌子上看去,上面写着:
“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