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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杰和于凡的培训班,招生并不怎么顺利。
这个小学以及附近的中学,学生大部分都是原来钢铁厂工人和城郊农民的子弟,即便是已经降到只有几十块钱的学费,很多人也只是看看、问问,就不再来了。眼看着暑假已经过了一周,学生还没有招够五个。两个人商量一下,决定不能干等下去,就通知报了名的几个学生先“开学”,准备一边教着一边再继续招着。
这天上午,刚开门准备上课时候,就见院子里一个长发飘飘的男青年带着一帮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起来来者不善,两个人不由得站起身来,互相递个眼神,各自四下看看,找了“应手”的家什站到旁边,以备不得已之需。
来人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问旁边跟着的“小弟”:
“居然有人敢在我的地盘上办班?也没来问问我!他们什么背景?”。
“说是栾校长朋友的孩子。”
“栾校长的朋友?”他像是沉思了一下,“如果真是的话,班倒是可以办。让他挂上我的名字,给我分一半。”
这男青年是个本地土生土长的人,有个诨名叫做“皮三”,曾经也是个艺考生,奈何文化课烂到透底,屡试不中,抗战几年之后也就灰心丧气,放弃了高考这条路,退学回来立业成家办起培训班来了。这老油子多少算个混混,街面上人头熟稔,有些门路关系,几年下来也就把当地的艺术培训垄断了,这也就难怪英杰他们招不到生,但是小哥俩对此当然毫无所知。
却说皮三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进了教室:“你们怎么敢——”,欲将发难。
学生中却有认识他的,于是起身招呼道:“皮老师!”
小孩子唤一声“老师”,倒先把皮三的“英雄气概”卸了三分去,再一看到墙上的范画,气焰又矮三分。
“你们——这真是你们画的?”
“是啊,都是我们俩平时画的。”英杰道。
“行,露两手瞧瞧!画得好,班可以办,画不好别怪我清理行业。”
小哥俩对视一下,心里话说:“嘿!这是同行砸场子来了,画就画,论功底咱怕过谁?”英杰就坐到画架前面,示范起来。
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皮三虽然有点浑,但还是识货的。英杰寥寥几笔,景物已跃然纸上,皮三心里暗暗佩服。
“行!我皮三走南闯北考了那么多年,也跟过几个名师大家,好歹总能算是半个艺术家,英雄惜英雄,我就服这种有真本事的!不打不相识,我交你们这个朋友!”说罢转身准备离开,“我们走!”旋即却又转了回来,换了个笑脸道:“老师名单里也给我挂个名字就行,兄弟也沾沾你们名师的光,用得着兄弟尽管说话!钱都你们收,不用分!”
皮三走了,然而招生到底并不理想,学生少得可怜。除了印传单,还请栾校长帮忙,托人让县电视台给播了个广告——在县长视察农田的专题讲话之后,出了几十秒的字幕,然而同样没有什么起色。
半个多月一晃而过,学生还是那么几个。
英杰显得有些焦虑,他不知道自己拉于凡来这里的提议是对还是错。于凡感受到了他的这种情绪。这天吃过晚饭,两个人躺在院子里——平地上铺块油布,上面放张席子,接地气又避暑——于凡说:“过两天我准备回去,小文在建筑设计院找了个实习的工作,我可以去他那里帮手,他舅舅是里面一个主任,可以帮帮忙的。这些学生支撑你自己还好一些,两个人就都白忙了。”
英杰叹了口气,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就只好答应于凡回去了,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这。
那只天天粘着于凡的小猫咪,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不舍不离似地往他身上靠得更紧了些。于凡笑笑,摸了摸它的头,任由它拱着身子睡在旁边。他把两只手垫在脑后,看着这夏夜的星空。
无数的繁星缀满夜空,仿佛触手可及,银河低垂,近得抬脚就可以迈入一般。
河那边的人儿,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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