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一天,父亲把小米叫到火炉边,跟她说,“你母亲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希望你和艺哥两个人去达成,她的心愿就是,陪你哥哥去寻找到他的生父和亲姐姐!”
艺云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当时,小米心头还是有一丝小小的震动。其实,母亲的这个心愿正是他们正在预谋的,只是出于父亲的威严,考虑到舅妈的想法,他还不敢背着他做主去完成这么大的事情。
这将牵扯到四个家庭呀,但血浓于水,母亲留下的这五个孩子,身体里留着的都母亲的血,都是母亲身上出来的,他们应该要去寻亲,要去找寻那份失落已久的血缘,尤其是哥哥,他真是他们五个孩子里最孤苦无依的一个,直到母亲离开人世,他还没有真正获得与母亲相认的权利。
她可怜的哥哥,送走了对他最好的舅舅父亲,却被瞒了半年多自己亲生母亲的死讯,那是怎样一股绝望,那是怎样一股愤怒,怎样一股无奈,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哥哥去找到他的生父。
寻亲计划通过了父亲的首肯。姑姑也光明正大的支持他们。
其实,他们兄弟姐妹都大了,真想认在一起,也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只是百事以孝为先的他们,以尊重长辈的意见为前提,傻傻地等了这么多年。
小米和小至相对于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来说,是幸福的。至少,娘亲一直在他们身边。
因为大哥没回来过年,这个寻亲计划差点流产,艺哥马上要回他工作地了,而小米也正在不亦乐呼的张罗着高中的班级小聚会。
寻亲计划似乎又得拖延下去了。其实,去不去,只要哥哥一个决定,在这次寻亲中,其实他才是主导,才是主舵手,认不认也全在他一念之间,能不能放开这么多年来的疑惑与怨恨,能不能接纳这么多年来未知的生父,或者更多未知的亲人,全在他的肚量范围内,但小米不管怎么样,都支持他的选择。
正当放弃的时候,哥哥给小米来了急电,叫她赶紧打的去汇合,决定马上去寻亲!
大哥没回来,弟弟又没来街上,只有小米陪他走一回了!
小米当即放下手中的麦克风,跟几个兄弟姐妹打好招呼,便头也不回打的去了约定地点,见哥哥开了一台电动单车,立马坐了上去。表哥在前面带路,他丈母娘家在那边,正好一路过去拜年,也大概知道他生父家的位置,也与他生父见过面。
当时小米很想知道哥哥心里的感受,是期待,还是埋怨?是充满了希望还是准备好了失望,甚至绝望?
电动车出来时没有充足电,还没走到一半就加不上了,只能慢慢游动,最后只好选择我这个体重最轻的,也还不怎么熟练骑车的妹妹一个人驾车。他先坐车到前面去等。
终于到了那个村口,终于找着了一家修理店充电。时间不早了,只好叫了一辆摩的,正好那个摩的师傅认识哥哥的那个生父,就载了一程。其实他们寻亲的初衷是,只要去寻回他那个多年未曾谋面,哥哥从未谋面的姐姐,听说她小时候得了脑膜炎,没有及时救治,智力还只有九岁。先前嫁了一户人家,怀孕了也不知道,流产了,被狠心的婆婆赶回了娘家,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虽然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但乐观点想,也不能觉得,她那个不谙人情的姐姐的境遇有多好了。
姐姐出落到这般,母亲也是一直扼腕心痛的,常跟他们说起,一说就哭。但也许是命运相助吧,就在坐上摩的不久后,表哥竟然大叫一声,这不就是艺伢的爹吗?
噢,正好,我们赶超一个人时,表哥认出来,那人正是哥哥的生父。一段寒暄过后,表哥让哥哥坐在了他父亲的身后。
小米不知道当哥哥见到他父亲时的感受如何。只记得,摩的很快,他父亲开得很慢。小米到了他家门口很久以后,才看见他们缓缓开过来。
小米心里还是有些宽慰,之前的担心也去了不少。至少,那位叔叔没有拒绝她们,至少,他很热情地招待了她们。下了车以后,进了叔叔家门,小米竟然听哥哥讲,刚刚坐上叔叔的车后,叔叔还不知道后面坐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跟他侃了一番,也还没搞清楚状况,也许他真的做梦也没想到,这么高大帅气的兵哥哥竟然是他自己的儿子。
后来哥哥告诉他,以前二十几年,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埋怨他狠心的父亲,竟然撇下母亲和肚中的孩子,但当他父亲真的就活生生在面前时,一切都释然了,没有了仇恨,没有了疑虑,什么都没有了,也许有的只是一种寻到至亲的那股归属感。
哥哥那几年在外面当兵,气量已经练出来了,也明白了很多世事人情。当那位伯伯(后来知道他生父比父亲大些,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儿子,长得跟哥哥很像)弄清头绪时,竟直攥着哥哥的双手,热泪盈眶。
是啊,哪有父亲不惦念亲骨肉的。从未谋面的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让这位年过花甲的老父亲泪流满面。他说,其实他哪有不惦念,那时候,母亲还写过信给他们,寄过照片。他们也都回了,照片也一直在他们全家福的相框里安着,只是一直都不想去打扰彼此的家庭,所以才不敢相认。
幸好,那天,他们去了,还不算晚!小米想,母亲要是看到了这个亲情融融的画面,也在微笑着流泪吧。
到天黑时候,才发现,一个十六七岁的活泼小女孩蹦蹦跳跳回来了,也在那个时候,哥哥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妹妹很大方,而且很小的时候,就听爸爸妈妈讲起哥哥的事,就一直变着法儿想要知道哥哥的下落,要找到哥哥。
这精灵妹妹,竟然这么看重人情,让小米不甚喜欢,想不到,这一寻亲,还给她寻来了个妹妹,这是他们寻亲路上最意外的一笔收获。这个妹妹很懂事,也有些调皮!饭桌上也显得落落大方,知道坐在她对面的就是苦找已久的亲哥哥时,竟主动上前和哥哥握手,跟他讲,她好喜欢他,让小米不禁为哥哥感到高兴。
其实,不是出于种种顾虑,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哥哥已经和他的至亲们相认了,母亲也不会带着这个未了的心愿离开。现在,母亲的心愿终于了了,不再去计较什么抚养责任,不再去计较什么生得亲不如养得亲,不再抱有怨恨,不再心怀遗憾。
没想到,哥哥还有个亲妹妹,看他后来看她的眼神,还有照顾她的样子,小米都有些羡慕。她和哥哥都从来没有这样过呢,也没听哥哥讲过那么多内心里的话,但她都明白,都清楚,所以,也只看着这对分隔了太久太久的兄妹笑,希望他们能更多地了解彼此,接纳哥哥成为一家人,但并不是要哥哥离开舅舅家,离开现在的家。毕竟,舅舅舅妈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已经是他们的儿子。
吃完晚饭,伯伯让妹妹带他们去了红姐家。那时候,她才知道,她姐姐再嫁了。妹妹兴高采烈地给他们带路,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便来到了姐姐家。
她以前见过姐姐一面,她一看就知道。姐妹俩都是母亲的女儿,长得很像,倒是两位哥哥和弟弟估计是父亲的基因相差太大,除了鼻子就找不到像的地方了。所以,小米刚到那个伯伯家,左邻右舍看热闹的人,还有在他家拜年的亲戚,马上就明白,这是他前妻的女儿,因为跟他家红儿很像。
也许亲兄妹之间有着一股天然的心有灵犀,平时有点痴傻不谙人情世故的姐姐竟然一把就抓住哥哥的手,大声对别人说,这是我弟弟,这是我老弟。
当时,小米和哥哥就看着她傻笑,感觉,对于眼前的姐姐,好像看妹妹一样,很天真,很单纯。虽然直率地性格和口无遮拦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但至少,姐姐真有那么一股正直。小米不知道,亲娘不在身边,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但她和哥哥都不想因为过多地追究与仇恨而破坏好不容易才有的亲情之融。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姐姐知道,弟弟妹妹们并没有抛下她一个人,就像母亲常说的,要他们五兄妹一条心,相亲相爱! 放开所有曾经吞噬着他们幼小心灵的怨恨,她和哥哥在寻亲路上屡获丰收,非常意外的顺利,非常顺利的相认,非常融洽地成为一家人!
虽然,五兄妹,也因此变成了七兄妹,各自或者俩俩都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拥有各自不同的姓氏,但从此,因为血缘相牵,因为彼此的那份大爱与宽厚,他们形散而神不散,上演了一场圆满的寻亲记!
(无戒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