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上河沟传(31)张大(六)
这是一个叫上河沟的地方,坐落在北纬四十四度左右、中国东北那个幅员辽阔的大平原上。上河沟很小,只有四十几户人家。在行政单位上来讲,是最小行政单位——村,更下一级的单位,叫做屯。东北的地方非常大,人口却不多,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为了方便农业生产,这种小小的屯就像散落的棋子一般,分布在东北平原这个大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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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粮库的张大,虽然还是与往常一样跟李贵林不断走动着,张大父母还是跟往常一样过年过节的去给李贵林家送礼,但好像在张大找工作这件事上,李贵林爸爸就没有再使过劲。张大在家里闲了一年,跟着父母种了一年庄稼地。但是,种地是一种很辛苦的活。种了一年地的张大,过完年之后,他就去县城谋事情做了。县城离屯子只有十几里的路,屯子里在县城里干活的人们都会骑着自行车来回上下班。可是张大却嫌骑自行车太辛苦,不愿意每天来回跑,就在县城里租了一个房子。租房这事,可把张大父母给气坏了,庄稼人出身的哪有一个怕吃辛苦的呀,那时候三五十里路都是骑车的,这十几里地算什么呀,再说张大租房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工作呢,这不就是在白往里搭钱吗。可是儿大不由爷,他爸他妈生气归生气,可张大已经住到县城去了,他们都看不到了,所以也就管不了张大了,只能由着他了。可能是没有什么太好的事可做,张大在县城里呆了一段时间,就跑到了工地上干了两年力工。
两年之后,二十出头的张大就结婚了。一年之后,又生了一个闺女。又一年多之后,闺女断奶之后,把闺女扔给了他妈他爸,他把媳妇儿也带到县城去住了。
等刘文一去了遥远的外省去念大学了,再去了北京工作之后,他只见过张大两面,这两面也没怎么聊过什么,所以,刘文一对张大的了解就基本断了。两年前听妈妈说,张大家里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
张大来的时候,刘文一家刚把上午饭的一桌子菜端上了桌子,一缕缕的热乎气在屋子里升腾。
“外面好像来个人。”妈妈坐在炕沿上,透过冬天还挂着冰花的窗户看到从院门走进来了一个人。
“我出去看看。”刘文一把刚启开的两瓶啤酒放在了桌子上,听了妈妈的话急忙出了房门。
“张国治!”看到来人是张大,刘文一有些惊讶,“老同学,过年好呀,快进屋。”
“哈哈,老同学,在首都上班怎么变得这么见外了,从小到大都叫我张大,现在怎么叫上大名了。”张大笑呵呵地说着就进了门,“咱们老同学,没那么多说的,还叫我张大吧,听着得劲。”
“哈哈,是不见外。”刘文一急忙赔笑说,“叫张大。”
把张大引进屋的时候,刘文一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大。身高比刘文一猛一点,还是那么干瘦干瘦的,小眼睛眯着,一笑都快看不到了,这些跟上小学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手和脸都很粗糙,一看就是一直在干体力活。并且,脸色有些蜡黄,然后,还一块一块的发黑。
“叔、婶,过年好!”进屋的张大先跟刘传盛两口子打了招呼,然后,一看这一桌子好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一桌子的好菜,儿子回来了就是一样啊。”
“哎呀,张大过年好,正好赶上,一起吃点吧,你和文一老同学,一起喝口酒。”说着刘传盛到外屋又拿了几瓶啤酒,放在了炕头热乎上了。
“对,对,来坐,陪文一一起吃点。”刘文一妈妈知道张大嘴馋,见谁家吃饭,不管好饭赖饭都走不道,这张大赶着饭点来到家里,她打心底的不高兴,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陪着笑容说。
“好,别看我跟文一同学一场,这么多年还真没有坐在一起正经地吃过一次饭。”张大咽了一口唾沫说,“今天跟老同学好好喝点。”说着,张大也不客气,拉了把凳子就坐下了。
“文一,你给张大启瓶啤酒。”刘传盛说着给刘文一递了一瓶啤酒。
刘文一把啤酒接过来,就去柜子上拿瓶启子。
“不用那玩意儿,多费事,用筷子就行。”
还没等刘文一拿到瓶启子,张大一把就把刘文一手里的啤酒给抢了过来,然后,从桌子上抓起一双筷子,左手握住啤酒瓶口下端,然后,用筷子一撬瓶盖,“嘭”的一下,瓶盖就下来了。紧接着,一股白色的啤酒沫子从瓶口涌了出来。说是迟那是快,张大一看啤酒沫子涌出来了,迅速的把啤酒瓶子端到了嘴边,“稀溜溜”的一下,啤酒沫子都进到了嘴里了。
这一下看得刘文一妈妈一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
“来,倒杯子里喝。”这时候刘传盛递到张大面前一个酒杯。
“不用!”张大把杯子往旁边一推,“喝啤酒用啥杯子呀,直接对瓶吹。”然后,把喝完啤酒沫子的啤酒瓶子举到刘文一面前说,“来,文一,咱们好久不见,喝一个。”
“好,好!”刘文一急忙把酒杯举起来,“祝老同学新年快乐。”
“对,对,新年快乐。”说着张大又把啤酒瓶子举向了刘传盛,“来,叔,一起,也祝叔新年快乐。”
“来,新年快乐!”刘传盛也急忙举杯。
说着,三个人一人一口酒下肚了。喝完酒,张大抓起筷子,也不客气,一边说一边把筷子伸向了一个大鸡腿,“还是文一有福呀,回家来就有好吃的,我就比不上了,这大鸡腿肯定好吃。”把鸡腿夹到碗里,直接就是一大口,这一块肉咬得也太大了,把嘴里都塞满了,嘴外面还露着几丝鸡肉。
张大这个吃相,可把刘文一妈妈爸爸愁坏了,一个劲地皱眉。但是,张大可不在乎。
“张大,你现在在家干啥活呀?”刘文一看着嚼着鸡肉的张大问。
“在县农药厂上班呢,都干了快两年了。”张大嚼着鸡肉含含糊糊地说。
“是啊,农药那玩意儿没毒吗?”刘文一一听农药就想起小时候苞米地闹虫灾的时候,屯子里掸农药时药死人的事情。
“没事,那玩意儿能多大毒,能挣钱就行。”张大不在乎地说。
“是啊,县农药厂离咱们屯子还挺远,你来回跑也挺辛苦的。”刘文一一看人家张大也不在乎有毒没毒的,就不要唠那个了。
“不来回跑,我打多暂就不来回跑了,已经在街里住了十多年了,我媳妇我闺女都在街里住呢,我闺女在实验小学上学,儿子在农村给我妈看着呢。”说着张大把嘴里的鸡肉咽到了肚里,又把啤酒瓶举了起来,“来,老同学,再走一个。”
说着,张大和刘文一就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刘传盛也跟着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