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是你们口中的土豪,前阵子一起吃饭(与这土豪吃饭的档次逐年降低,从本市最好的餐厅,吃到街边烤串儿,对于这点,我相当的不满);喝了半瓶1573以后,他酒后吐真言。“我是别人口中的X总;同时又是我老大口中的小X;想请我吃饭的人太多,我不想去;我想请吃饭的人也太多,我去了,吃不下。还是和你在一起吃饭自在……有时候觉得过得真憋屈……”土豪,应该过着我们在电视中看到的精制生活,他说他憋屈,没有详述。就这几句话,不知道怎么听得我眼泪哗哗就下来了。中学时代就认识,我知道此时他说的是真话。
同在一个教室上过课,在一个食堂吃过饭,但是,现在我们的人生轨迹完全不一样;曾在微博上看过一篇文章,说土豪大都过得跟苦行僧一样,他们自律到令人发指,但是,我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有一天土豪给我打电话,说临时有应酬,老婆也不在,让我帮忙陪陪他女儿。还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多年以后,心想这土豪的女儿,万一挑三拣四、骄纵任性,不好“伺候”可怎么办?一见面,这小姑娘就对着我,把眼睛笑弯了,手里捧着一本杨绛的书。当时父女的对话是关于一双鞋子,1200一双的鞋子,女儿觉得太贵了。中等家庭的孩子,只要是喜欢,恐怕都不会觉得1200的鞋子贵吧!土豪这次没有豪,只是骄傲的跟我说:“我女儿乖吧,知道节约。”女儿缅甸的说:“我学长还在那家店里打工呢,我更不好意思买!”呕,这不正好是很多这个年纪孩子(初中)炫富的机会吗?
交接完以后,我准备等土豪走了,就带着这孩子去吃香喝辣、看电影。结果,她一脸抱歉跟我说:“阿姨 ,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完,明天下午还有补习,我可能看不成电影了;吃饭,叫外卖吧;其实,我也不用你陪,太麻烦你了,你去忙你的吧!”我突然不想是为了完成土豪的“任务”,而真心想陪陪这孩子。毋庸置疑,土豪的孩子肯定在本市最好的寄宿学校。因为土豪资产太多,一个继承人肯定不够,第二个孩子也在老家上幼儿园了(土豪的生意还有大部分在老家),老婆在老家照顾老二(据说在筹谋三胎了);大女儿平时住校,一个月老婆赶到省城陪女儿几天,其中还有些时候孩子都要补课。
12岁的小姑娘,我问她,住校习惯吗?她说,还好吧,然后立马说:“有个同学上周发烧了,请假2天,加上清明小长假,他一周都可以不到学校,太幸福了!”孩子一脸羡慕。我突然想给这孩子做点什么:“阿姨能为你做的,就是你生日的时候,亲手为你做一个,你最喜欢的蛋糕。”我拿出手机,让孩子选蛋糕,土豪的女儿,什么没见过,没吃过,可是这孩子无比兴奋:“阿姨,怎么办,好多都喜欢!”她不是没钱消费,是没时间消费。
边看我边又问:“不是刚考上初中,怎么又要补课啊,是你爸逼你补的?”(土豪知道会不会骂我?)孩子说:“不是,我自己要补的,开学考试,我只考了第17名。”那个学校,据我所知,能考进前50名都已经很不错了。孩子还模仿老师的口气说:“题是永远刷不完的,作业是永远做不完的。”这孩子,还挺有革命乐观注意精神。除了学校里面的课程,孩子周末还要学习外语、舞蹈……但是,孩子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虽然说不上多么热衷这样的生活,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但是,她竟然也没有太多抱怨,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感觉是理所当然或者习以为常了。
而也就在前几天,听以前学校的同事聊天说,组织了一个贫困学生捐赠活动,为了捐赠能够更加客观的帮扶到更需要帮助的人,他们组织了考察与访谈,还邀请校友企业家到校演讲。令人寒心的是,大部分孩子居然在玩手机(这手机或许是他们省下生活费买的,而这生活费,也许是父母省吃俭用挤出来的),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感恩,没有希望。 访谈中,贫困孩子们说,那些来自富足家庭的同学,有的只是在学校混到某个年龄,父母早为他们安排好了稳妥的未来;有的从小学习外语、声乐、钢琴、舞蹈,在学校的活动中熠熠发光,哪怕成绩不好,依然傲娇;而他们,从来不敢放弃努力,可依然觉得抬不起头;天道酬勤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压根儿不存在公平竞争;他们认为,他们奋斗终生的目标,仅仅只是别人的起点。他们认为事实正在印证那句古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越是贫困的家庭,其父母越是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孩子,咱家过上好日子,就指望你了。”从小到大,几乎没人没听过这样的话。但似乎没人在乎他们心理是否会崩塌,他们要么以为自己还不够努力,给自己巨大的压力(近年来学生自杀现象层出不穷);要么认为读书无用;要么以为这世界不公平,被迫认命;甚至有人开始仇富、仇视这个社会。
作为平民的孩子,如果命运早已经注定,那么努力是无意义的垂死挣扎,还是“妄想式”自我麻痹?如果不想陷入这种颓废且命中注定,那么我们必须赋予奋斗一个意义。
重要前提是,你必须承认投胎是一个随机事件,这是无法公平的,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每一个人的出身是不一样的,所以每一个人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使命是不同的。所以,不要去和别人去比较,也不要焦虑。就比如,我就觉得土豪的女儿,还没有我儿子幸福。她12岁就要学会独立生活,我儿子的周末有父母双双陪伴,而土豪孩子的周末很多时候是独自一人,不是补课,就是在各种兴趣班的路上。(孩子不会撒谎,她上学和上补习班,并不是我们想象的豪车接送,是地铁加自行车,无人接送)。但是,如果有一天,她成了世界500强的高管,她成了父辈事业的继承人,你还会觉得不公平吗?
奋斗一定是有意义的,只是这个意义对每个人不一样而已。学校、家庭、社会,知识的教育已经够丰富了,可是,没有人教育孩子们,面对不公平资源分配时,如何去调整心态。没有人告诉孩子们,成功的定义,不一定那么狭窄。毕业后回到农村,做一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这算不算成功?钻研果树种植技术,把水果卖到阿里巴巴,这算不算成功?让父母、孩子住上了比以前更好的房子,让他们觉得幸福,这算不算成功?
土豪的孩子在完成了作业后,我还是坚持带她出去吃。吃完饭孩子抢着去买单(土豪临走硬塞了一叠100元大钞给孩子,孩子只接过一张,土豪真是打我的脸;不过,跟土豪抢买单,是不是有点矫情)。她认真核对着菜单,然后礼貌的指出:“阿姨,这个山药炖排骨,你们说没有,我们就取消了的。”服务员抱歉的更正后问要不要发票,孩子说要;对方问,公司?个人?孩子说,公司,于是,公正的书写了土豪公司的全称。
我从未羡慕过土豪,跟他吃饭,桌子上他可以摆5个手机,接18个电话,跟他吃饭,吃不香。今天,我突然很羡慕他。并且我想说,天道酬勤,真不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