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米兜兜

1

邱眯眯找到我伯父。

伯父正在鱼塘查看他那只小木船。

洪水来了，船就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保命。

邱眯眯一阵小碎步挪到我伯父跟前，嘻笑道：老Z，忙着呢。

我伯父见到是他，立马拉下脸来。

不知道邱眯眯是看见还是没看见，总之他没有要躲开我伯父冷眼的意思。

他就那样不超过两步子距离地跟着我伯父。

他眼神不好，我伯父往前呢，两步很快就能拉成三步、四步，要是往后呢，很快就贴着身体了。

我伯父一个转身，没留神撞到他，把他撞得跌落了一只脚在水里。

他一只脚落在水里，一只脚挂在船沿上，作势拼命往上爬。

——老Z，你拉我一把啊，拉我一把好啵？

他越扑腾，船沿上搭着的那只脚越是固不住，很快，两只脚就到了水里。

——老Z，快，快拉我，我吃水了，呜呜呜，我不会游泳啊，呜呜呜。

我伯父见他的惨状，心里也是不忍。

等我伯父把他提拽上岸，他立马拉着我伯父的衣袖说：老Z，过去咱们是有些恩怨，讲起来是我对不住你。我跟你赔个不是吧。天大的恩怨都只在一张脸。今天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给你道歉行不？

说完，狠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伯父看了他的红脸，心下软了一大截，回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就想让你消消气。”邱眯眯捂着脸嘻嘻笑道。

伯父心里确实恨邱眯眯这样的人，但是耐不住自己也是个豆腐心。

2

伯父在船上收渔网。

邱眯眯顾不得自己身上滴着水，赶紧跑过去帮忙。

“这里没有你的事。”我伯父一把推开他。

邱眯眯退到旁边，一屁股坐到了船板上。

邱眯眯坐着等待与我伯父说话的机会，就像没有发现我伯父的不耐烦一样。

可我伯父不想跟他多待。他匆忙收起了渔网，准备上岸了。

邱眯眯跟随着船身的摇摆晃动了几下，等船停稳了，他发现我伯父要走了。

他赶紧朝我伯父招手道：哎，你莫走啊。我今天来有事情找你说哩。哎呀，莫走啊，我说真的哩。刚才我见到二丫头了，她好像没有地方去。

我伯父猛地一惊，停下了来问：她现在在哪里？

邱眯眯见我伯父这么在意二丫头，心里一阵醋意泛起，脸上的表情也在收缩。

但是他到底是没有忘记自己过来一趟所为何事。

他极力舒展着自己脸上的五官，像摊一张面皮饼子一样把他们小心地舒展开来，说道：她应该是没有地方去，扯着两孩子到处找落脚的地。你也知道十二队那个地方，一块积水洼地，应该是连成河了。我到时候问问她看愿不愿意住到我家里去。你家是要大点，但你要真安排到你家里去了，你家里那个估计就不好对付了，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我伯父顿了顿，他似乎觉得邱眯眯说得挺有道理。

他也在担心二丫头的情况，眼下邱眯眯这样一计划，也算是解了自己的难处了。

“我看这样也好。”伯父应声道。

邱眯眯见伯父愿意与他搭腔了，赶紧稳住身子，一跃跳上了岸，慌忙跑到我伯父跟前，说：我家里小，人又多，转不开身了。要不，我把东西寄点到你那边去？

我伯父没有拒绝。

这可把邱眯眯高兴坏了。

3

村里很多人都涌到了我伯父家里。

家里住不下那么多的大人，晚上他们就回去自己家里，把孩子丢到我伯父家里照管。

我伯父一家人就成了照顾这些孩子的临时保姆。

不是张罗这个吃饭，就是伺候那个拉屎撒尿。

家里床铺不够，孩子们都打地铺睡在地上。

他们一个个在地上躺倒，就像排进去土里当种苗的干蔗杆，一根接着一根，虽然挨挨挤挤，但是排列得相当齐整。

伯父答应邱眯眯之后，不到一会，他就拉着几车粮食往我伯父家里来了。

他在门口笑盈盈地对我伯母说：老Z媳妇也在啊，老Z答应我来存点东西放家里哩。新谷子容易受潮长芽，最好是能放到楼上。你家楼房就是好，打开门就能通上风。

我伯母一听是湿重的谷子，心下不乐意了。

她对邱眯眯说：都什么时候了，人都管顾不过来，谁还有闲工夫管你的谷子呢。家里堆了这么多人，再加上你这湿重谷子，我们家这楼不是都得要压塌了么？不行，不行，谷子坚决不行。你拉回去。

正说着，我伯父从屋里走了出来。

邱眯眯像是见到了救星菩萨，拦住我伯父道：东西我都拉来了。老Z，你看你媳妇这。。。

伯父想了想，对他点了点头，说：放吧。

伯母气得牙根痒痒。

邱眯眯一边搬东西，一边劝她说：老Z媳妇，你不要怕，你家里这楼房用的是上好预制板，再说你家里来的都是小孩，压不塌的，我家里可是马上要存进去炸药包呢，没准哪天就会把我的小命给炸没了。

伯母没听懂他的话。

我伯父听懂了，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