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几声布谷鸟叫,把我从睡梦中唤醒。起身推开窗户,些许风吹进来,并不清凉,甚至隐隐透着一丝热意。打开手机,上面的日历已进六月了。
忙种见麦茬,上午不拔下午拔。这是我家乡从古时就留传下来的农谚。今年的忙种在六月六日,进入六月,意味着麦收的时节到了。
“ 布谷、布谷”,布谷鸟的叫声又起,将我走远的思绪拽回,随即又送往更远的远方。
麦仁饭
第一次听说麦仁饭是在很小的时候听奶奶讲那过去的故事。
奶奶说,过去家里孩子多,而种粮食不像现在,有化肥、农药、机井,动辙亩产七八百斤甚至过千斤。那时一亩地能收打一百多斤就算不错,上两百斤却很少,因而麦收前往往会有粮食接济不上的情况。那时家境不富裕,粮食断顿又没钱买,于是便到刚灌满浆的麦地,寻几把发黄的麦子,回来搓了麦粒,然后再在石碾上压了。于是那长圆的还带着些绿的麦粒被压成了爆出浆花的小扁饼。烧饭时煮上几把,吃饭时给男人和孩子每人盛上小半碗,就是一顿饭了。而像奶奶她们这样的媳妇、姑娘们,则只能用男人们吃过后的剩汤剩水,胡乱地煮上把野菜或树叶来充饥了。
记得每次讲到这,奶奶总要深深叹口气,而我的心里却总是惦记那有些神秘,听奶奶讲过多次却从未给做过的麦仁饭,觉得它一定是特别特别好吃。
第一次真正吃到麦仁饭是参加工作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时母亲已退休在家。
临近麦收时节,有一天突然接到母亲电话,她说:“晚上你回家来吃饭吧,我给你煮了麦仁饭。”
“麦仁饭?”我有些吃惊和兴奋。“您从哪弄得麦仁呀?”
“你小舅特意从乡下带来的。让尝尝鲜。"
母亲做的麦仁饭和奶奶讲的麦仁饭并不一样。她是将扁扁的麦仁和大米小米放在一起煮的。煮熟的麦仁吃起来有些筋道,有豆子的感觉,有麦子的香味。
那天我在母亲的注视下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若不是肚子装不下了,还想吃呢。看我近乎贪婪的吃像,母亲笑着嗔怪道,“又没人抢你饭,干嘛吃那么急?”
“好吃、好吃啊。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啊。”我边嚼边咽,差点噎到。
母亲忙说:“你慢点吃,管你吃够。"
这事过去多年了,母亲去世也将五年,可每到临近麦收时节,总是不断想起。想起奶奶讲过的麦仁饭的故事,想起母亲做的麦仁饭。我想有机会,我也会给孩子们讲讲麦仁饭的故事,给他们也做顿麦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