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老伴儿》
——徐贺齐
一老太太住院，问其原因，笑答洗澡时地滑，不小心栽倒，致大腿骨折。
老太太是农村低保户，什么苦都受过。家有70多岁老伴儿，老伴儿得了食道癌，经过放化疗，人瘦的皮包骨。
老太太虽然住了院，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老伴儿，说世界上只有她懂他。还说知道烙饼烙到啥程度，菜粥必须把菜煮烂，要不会呛着，等等……老太太发自内心惦记着老伴儿，惦记着老伴儿怎样吃喝，怎么睡觉，像照顾小孩儿。嘴里不停地说“人老了就更离不开老伴了，打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不离不弃的老伴儿，儿女再好也不如老伴儿……”
儿媳来陪床。话言话语透漏出老伴儿吃饭时因为饭太硬“差点儿噎着”。急得老太太一个劲儿地自责，说“我咋这时候得病”，还说对不住老伴儿，耽误事儿了云云……
老太太做了手术，很坚强，儿女陪床也很到位。但老太太还是惦记着老伴儿，常常问儿女“你爸吃得好吗？做饭给做软乎点儿”……
“我今天去看看你……”老伴儿突然打来了电话。
“别来啦！干啥来啊，雨啦啦的……”老伴推辞着。但话语中夹杂着许多挂念，当然，老太太也盼望见老伴儿一面儿，亲眼看看这段时间瘦了没有……
突然，老伴儿站在了老太太面前，气喘吁吁，头上帽子湿漉漉地……
“你咋来了？说不让你来……”老太太边数叨边让老伴坐在身边。对视无言，许久……
“咋进来的？护士现在都不让进来，每个病人只让有一个陪床的啊！”老太太询问。
“说好听地呗！我说老伴做手术了，我想她了，护士就把我放进来了。”说着，心中一丝窃喜。“这事儿不能来硬的，得跟人说好听的，给面儿，呵呵”。
医院有规定，只能有一个陪床的，老伴儿是“混”进来的……
“还给我拿吃的了？！”老太太问。老伴儿手里拿了两根香蕉、两个桔子。
“哪是给你的，我自己吃的！！”一句话，逗得全病室所有人哈哈大笑，大家都知道那是老伴儿给老太太带的“见面儿礼儿”。
“他总那样，嘴总不服软儿……”。老太太边笑边说，洋溢着一脸的幸福。
老伴儿轻轻地挪到老太太床前，慢慢地拉起老伴儿的手，来回地抚摸着……一言不发。老太太悄悄地跟老伴儿对视了一眼，眼角掠过一丝会心的微笑……
“你的手这凉！”。也许是不好意思，老太太把老伴儿的手推了下去。因为，这十几秒，她已足够感动。这双冰凉的手，暖了她的心。
“你们几个人陪床啊？赶紧出去吧！”一护士催促老伴儿离开。
“走，走，我们这就走……”
说走也不走，老伴儿想多看老伴儿一眼。
“咋还不走啊！”另一个护士又来催。
老伴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
“快走吧，我这儿挺好，你照顾好自己就中了！”老太太也赶着老伴，尽管也有不舍。
“好的，走……”
老伴儿刚离开视线，老太太就开始数叨“这老爷子，总让人操心，咳，前两年做得大手术，照顾惯了，这段时间也难为他了……”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嘿嘿，我又回来了……”老伴儿又笑嘻嘻回到老太太面前。
“你咋又回来了？！”
“趁着护士不注意，我又溜进来了！”原来，老伴不甘心，在门口一直等机会，再次“溜”进病床，目的是多看老太太一眼。
“我还是不放心……”老伴儿说。
“有啥不放心的，这个儿有闺女儿子呢！”老太太答。
……
老伴儿没有说别的，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老太太。看着看着，眼圈已变得通红……
“快走吧，你不走，我妈又该伤心了”。陪床的女儿解劝着说。
老伴儿一步一回头，好像要永久分别似的。
“快走吧……”说着说着，老太太泪水已夺眶而出……
我不忍再看老伴儿的眼神。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外，雨蒙蒙，病房，情深深。眼前这对相互依恋的老夫妻让我想起李韧老师写的一首《老伴儿》：
夕阳里揪一根我的白发，
倒叫你腮边上挂满泪花。
没留意手挽手多少冬夏，
算起来已经是岁月一把。
常言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但愿咱清清淡淡度年华。
常言说少年夫妻老来伴，
只盼咱平平安安到天涯。
啊——
老伴儿是暖冬的酒，
老伴儿是新春的茶，
老伴儿是仲夏的果，
老伴儿是深秋的花。
但愿下辈子还有这缘分，
接着做咱孩子的爹和妈！！
2020年5月8日写于遵化市人民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