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荒漠遇到了一只受伤的战鹰。
当莫欢发现它时,它落在沙丘上,我们以为是方向标或其它值得欣喜的东西。 事实让人郁闷,它只是一只鹰。
我细细看了,沾染着血污的勋章圈在失掉精神的腿上。
“一只敌人的鹰。”我说。“而且战功悍然。从此却在没机会享受荣誉了。”
“你可以救它的。”莫欢微歪着头看我。
“为什么么呢?”我笑着。
莫欢想了想,“或许它可以帮助我们找到敌人。”
“噢,说得没错。”我道,“但那是只会耍小聪明的俗人所为。”
“好吧,即然你如此认为。我现在只是纯粹地希望你允许我救它。”
我很无奈地摊开双掌,“可怜的教徒,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你还要布施那虚假的仁慈吗?”
“你看它如此凄惨。”莫欢说着已找出纱布蹲到伤鹰旁边。
他小心翼翼,像个妇人,奄奄一息的鹰却毫不领情地琢了他的掌背。
“看你这善良的回报。”我抖了抖身身上的盔甲说。
莫欢没在意,加快速度包扎,完毕站起来搓了搓手说:“走吧。”
我抬头看日已偏西,“走这边。”我说。
莫欢便跟了上来。
走几步后,我又说:“你留下那只鹰,它还是会死的。”
莫欢一边整理他那灰旧的袍子一边道:“但我已经心安了。”
月亮冒出右边荒漠尽头的时候,我们才遇到一个部落。
巡逻的人看到我们就像看到猎物一样兴奋,立即吹响了如狼嗥的号角。
我冲上前就给了他一剑。那家伙脑袋掉到沙砾上时嘴巴里仍塞着那只角,眼睛全是刚才的兴奋。
他的感情深厚的队友们则在他的脑袋尚未掉到地上时便逃光了。
大概这也是他们生平最能称道的速度。
莫欢刚走上前要为死者祈祷,一群长相野蛮的人便举着火把与长矛围了上来。
其中当然有刚刚逃掉的巡逻,而且最为奋勇的便是他们。有一个刚才逃得最流畅的甚至敢于站在最前面,拿着笨拙的长矛指着我叫骂。
“真是可笑!”我回头对莫欢说,“这些小丑。”
莫欢耸了耸肩,我又指了指他的配剑说:“等会你如果还觉得你是个教徒的话,我没办法。”
顺应剧情地,小丑发动了攻击。长矛杂乱地挥舞,刺在我的盔甲上,但我全然不当回事。我的剑轻松地把他们一个个刺倒。
“不堪一击的弱者!”直到我怒吼一声划断最后一个围攻者的喉咙。
“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袍。”莫欢剑插沙中双手合十脸朝天空不停地叨念着。这个假教徒在虔诚地忏悔。
完后拔起剑擦干血迹对着我说:“神会原谅我的。”
这十分的可笑,似乎他真的认为他无罪了。
这时支援的部落人又赶了过来,这群人看到他们满地的同伴居然没有讶色。也或许是火把的光茫把这些掩盖掉了。不过没关系,我依然认为这是一群小丑。
小丑的首领终于站了出来。他看着我,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
他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威凛的盔甲装。
正在我以为又要杀戮一场时,这个滑稽的首领却突然双手高举大呼“勇士!”
于是相当怪异地,我手持着鲜血淋漓的利剑,和莫欢被隆重地迎接了进去。
在大帐里,我对首领说:“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去征服北方的暴君。”
“很荣幸能跟随您开创伟大的事业。”首领继续着他滑稽的表情。
“不!”我立即拒绝了他的一厢情愿,“我拥有这个忠诚同伴已足够了。”我说,并拍了拍莫欢的肩,“他是一名高尚的教徒,双手沾满鲜血的教徒。”
“我可敬的勇士,难道我就不能为您做点什么吗?”首领说,并在滑稽之上添上几分失望。
“你帮不上什么的。”我说。
莫欢却迅速纠正了我的观点:“或许我们需要一晚的住宿。”
“噢,这个是当然的。”首领说,“难道没有其它更重要的了吗。”
“那么,还有一顿丰盛的晚餐。”我说。
第二天,太阳刚探出一缕光茫,我和莫欢就离开了部落。
踏过昨晚的,已风干的血迹,向北前进。
路上遇到一支骑兵。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货攻击了我们,结果一个也没逃掉。
然后有一支来自北方的商队。狡猾的商人举着我们敌人的旗帜,并用诡计和铁网围困了我们。
商队的领头是个毫无智慧的胖子,他艰难地爬下骆驼后骄傲地对我们说:“现在,你们已是我们尊贵的国王的俘虏了。你们原本将要被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荒漠里,被烈日烧焦,被群鹰琢食。但现在,我们的国王为了彰显他无上的仁爱,假如你们降诚于我们。你们将免于罪罚。”
“真无知,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莫欢道。
胖子十分得意地笑了:“但这是你们必须作的选择,是活着不可避免的问题,就像生存必须想方设法解决空气、水和食物一样。”
“卑鄙的蠢货!”我拔出宝剑,大力挥砍了几下,那些他们自以为极度坚固的铁丝便像面条一样迅速断碎了。
我走出铁网,胖子吓得无法理解出现的状况,只是张大嘴吧,任由风沙灌进他的喉咙。
我举手一刺,他就啃到地上去了。
另一些无知的人反应略快些,另有一个胖子藏在商队中间大叫:“不要过来,你们会伤害到无辜的人的。”
然后有人持刀把他们捉到的路人押到了前面。
莫欢在我身旁轻轻说道:“算了吧!我们不应该让手无寸铁的人受到残害。”
“没有人会体谅你的悲天悯人的。”我说完,持剑冲了过去。
结果我无法解救任何人,也没有放过任何人,甚至骆驼。
“你这令人痛恨的恶魔行径!”莫欢在战斗结束后快步走上来愤怒地说。而刚才,他在一旁无谓地祈祷。
“谁在意呢?我是最终的胜利者。”我说。
莫欢气黑了脸,大力推着我的左肩:“你就是个心存妄想的暴君!”
“伪君子!假教徒!”我也恼怒地楸住了他的衣领。没想到这个假教徒的黑色宽袍过于残旧,他挣扎了一下,袍子就被撕裂了。
我松开了他,说:“袍子我会赔你,但请你不要干扰一位伟大战士的意志。事实总会证明他是英明的。”
莫欢大口呼着气,解下衣袍看了很久才平气道:“你的想法很愚蠢,但我尚且原谅你一次。”
“好吧!”我整了整肩甲,然后指着商队的货物说:“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了,现在却没有人能完全带走它。你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件像样的袍子。”
“这让人心寒。”莫欢皱了皱眉头,“你知道刚刚我是如此严厉斥责你的战斗。”
我用剑挑开几个箱子。不得不承认,莫欢交了好运,里面确有一件袍子,天蓝色的,扣子上嵌着一颗指头大的红宝石,拿到手上,像淑女的头发一样轻柔。
“你还可以坚持你的正义的。”我笑着穿起这件袍子,然后转一圈再脱下来抛给莫欢。
“我当然要坚持我的正义。”莫欢接住袍子说,“但这件袍子是无辜的。”
接下来的行程安静而顺利。荒漠日如远涯,夜如深海。
莫欢不时问:“还要走多久?”我并不知道,只十分确信地回答:“总会到的。”
“相信你我真是个傻瓜。”终于有一天这个纤弱的教徒开始牢骚不断。
直到我们又一次在晨曦中醒来并准备上路。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莫欢表情怪异地说,快活的晨光在他的脸上布了一层死寂。
“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除了荒漠,我甚至没有过往的记忆。”莫欢声音颤抖,“相信你也是吧。”他说。
“你什么意思?”我再问。
“这一切都是假的。。莫欢说,“所有的都不是现实。”
“你疯了!”我说。
“没有,我很清楚地看清了事实。”
“好吧,莫欢,我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我带着你打倒敌人,一路北行。你穿着新袍子,还有上面的红宝石是如此清澈。这难道都是假的?莫欢,你摸摸你的配剑,它也是假的吗?”
“这是你的梦境。我们活在你的梦境里。”莫欢低着头说。
“你是说,你也是假的,甚至我也是,我这颗跳动的心脏,我血管里流动的血液,这些都是假的?”
“是的,或许就是这样。”
“或许你是个傻蛋。”我笑着说。
继而又说道:“也或许如你所说,这是个梦但有什么关系呢?”
“你必须醒过来。”莫欢说,并摇着我的肩头。
我用力推开他,甚至右手按着剑柄。“即使这是我的梦,可你为什么要劝我醒来?醒来你就消失了,片渣不剩!”
莫欢双手托着头:“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你的梦,我就是你的意识,这里的一切都是!”
“可笑,我难道在和自己争论吗?我在像个傻子一样在和自己说话?这真是个天方夜潭!”
“可事实如此,你必须醒来!”
我感到了厌烦,但还是平静地说:“就当你是对的,这所有的辉煌都只是无聊的幻想。但我梦得太深,醒不来了。”
莫欢刹那成为了一头愤怒的狮子:“你这个懦夫!你只是贪恋这场梦的虚假!可是你在这里无所不能,你的身体却在现实世界里不断残弱,直至死亡!”
“杞人忧天的笨蛋!”我终于愤怒了,双手拉出宝剑指着莫欢的鼻尖,“你滚吧!你不是战士!我将开创一个宏大的王朝,而你将逃回你那所谓的丑陋现实,去接受压迫与劳役,最后卑微地老去,即使百年枯朽后也无人问津!”我说罢,似乎倍增了力量,不再需要这个叛离的帮手。
我像个将军般,气势地横着宝剑,转身走上了那片孤独的荒漠。留下莫欢纤长的影子渐渐远去…
长梦,一个人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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