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到自己的心脏,第一次。这时,一把凿子正在上边,随着时间的撕扯,莫名的挥舞,一条裂开的纹。它觉得痛,与之前所有体验相加完全不同。绵长的、沉闷的、绝望的。遮盖不了。
这里是闹市,熙熙攘攘,三两成群。嬉笑着、闲聊着、奔跑着,打量周遭所有。看上了就问问捏捏,看不上就“嗐”“切”一声,走掉。这里的所有的所有都是商品,一群围观的人。
它在那里好久,至少二个冬天。从来什么什么都齐齐整整,脚下干净的砖。多少次夜半路过时的屏幕,多少次炊烟升腾时的笑脸,很甜。下雪啦,棉花或颗粒纷纷滑落。
它会敞开不大的胸膛,请你坐坐。说些个七七八八的事,端杯热水。离开时总说小心地滑,那天的谁谁的那个仰巴叉。这里对你随时欢迎,吱乎一声,捧个人场。哈哈!
该是个寻常悲剧,主人公被世俗不幸击中,始作俑者偏偏自己。它懊恼的抱着额头,思索悔恨着事故的缘由,苍白着脸。
三三两两的路过,五五七七的眼神,它们惊诧、愤怒、惋惜、无力。于是,它们悄悄的、默默的走过,脚步轻轻,生怕打扰它的跳动、抽泣。愿它好好的。
路灯昏暗,宛若昨天,钟声响起。这时,它抬起头,让一些情绪从脸上滑落、摔在心里。打开精致的盒子,擦些腮红,涂些眼影,还把地擦了擦。
地面凌乱,细碎的颗粒,撒掉的液体,混浊的颜色,让之前的清明乌兀一片。是的,上面还飘了层挣扎、扭曲和摔打,一些伤口。
那边的喷泉开启了音乐,灯光也随着它暗暗明明。它知道,春要来了。
日暮流转,如期而至。它们走过这里,一样的叽叽喳喳。眼尖的几个吹了口哨,夸它漂亮。问它是不是要去约会,我有没有机会如此等等。它笑吟吟的,夸张笑骂。仿佛从未发生。
它知道那是条深深的纹,因为看到了汩汩的血。空气咸咸的。漫漫、漫长的故事,不知什么时候或会不会痊愈、会不会复发。有的话没说,兴许一辈子不觉得;有的事说了,兴许一辈子放不下。
生命是顽强的,细胞也在一一修复。后来,那里是条粉嫩的、淡淡的疤。因为不想也不去刻意触碰,但那里的感觉一直都在,麻麻的、酸酸的、木木的,雨雪前尤甚。
转眼,第三个冬天。它已经走了,而它,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