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我们永远都逃避不了——比如长大。
我曾经用许多年的时间去扮成大人模样。
会在家里没人的时候,从鞋柜里偷偷翻出妈妈的高跟鞋,会对着梳妆镜摆弄妈妈的化妆品;想要好为人师,有板有眼的讲一些大道理,又或者总想更多地打探到一些大人口中的秘密,开始真正做一些有决定性的事情……
可这么多年来,对于长大这件事的甜蜜幻想,全都掩盖不过当它一点点走进我生活里时产生的那种淡淡苦涩。
最近遇到了不少事情,让我很快对于长大这件事儿有了新的理解。
今天醒来已经十二点多了,打开手机上面十几个爸妈的未接来电。
昨晚因为写稿子到很晚,所以真正睡着的时候可能已经快要天亮了。
他们不仅给我打了电话,还在所有能找得到我的社交平台上给我发了消息,那么多鲜红的数字提醒,当时我的内心真的是很崩溃的。
我回电话过去。
我妈先是在电话那边把我痛骂一顿,之后就哭了。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年轻人,我太能适应这种每天不规律的生活作息了,我也愿意为我的目标去拼命,所以这一刻我被我妈激动的情绪吓得不轻。
之后当我慢慢我回过神来,我才意识到,
有一种愤怒,叫做过度的牵挂和心疼。远在他乡,自己终于成了他们最输不起的一个人。
同样也是这个周末,我一个很久不联系的好朋友发微信给我。
“我出事儿了,活不下去了。”
那一刻我脑子是蒙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全是过去我们一起的画面。我打电话过去时语无伦次,眼泪想都没想自己就流了下来,十分绝望。
可能这样的感觉就是害怕吧。
害怕失去,害怕不辞而别。
小的时候闹脾气,能把平时很喜欢的布娃娃说扔就扔,似乎无论如何失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失去了下一个,还会有再下一个。
可怀抱这样的心态才会发现,往往生活里一次又一次的暴击,正是一次又一次从不打招呼的失去。无论机遇、经历,还是亲人、朋友。
和朋友聊天,总会离不了家人的话题。突然发现,不知道哪一天起,聊到关于老一辈人的时候,大家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很谨慎地说出“家中老人身体还好?”这样的话。
小孩子是从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的,对于家人的挂念仅仅停留于可能是一种关心,一种孝顺,一种与衣食起居有关的东西。
但对于失去,和永远的失去却是无法深刻理解的。
如果说长大意味着总会失去些什么,那么成长就意味着学会珍惜。
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让我始终愧疚。我从没和谁讲起,但今天我想写下来,向过去幼稚不懂事儿的自己道别。
那是一个暑假的早晨,我早早起床花了很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去见朋友。夏天的晨光已经很刺眼,逆着光我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影。
佝偻着,背上背了一个高过脖颈的袋子,甚至细细的肩带已经把肩膀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每个手上还提着两个装满蔬菜水果的布袋,正十分倾斜又艰难地,低着头朝我走来。
太熟悉不过了,这个我每个早晨和深夜都会在厨房见到的熟悉身影,我姥姥。
我第一时间就将她认了出来,但却也第一时间选择了绕道而行。
那一刻,似乎是我终于第一次清清楚楚的与自己丑恶的虚荣心面对面。
往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姥姥的满脸通红的样子都会时常浮现。
我百般愧疚,用了许多不加解释的行为去为自己赎罪。
但无论如何,这都无法让我内心有过一丝好受。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就这样原谅自己。
但今天,我想能让我最终直面自己的这种幼稚的虚荣,不是因为姥姥她不再衰老,而是我深知,在这样一个佝偻的身躯上面承载了多少我童年以为理所当然的便利和欢乐。
我喜欢现在自己站在家中老人身边,他们显得很瘦小的样子;我喜欢无论是身高差还是面容的老与少,我都可以坦然地向外界宣布,这是我家的老人,现在由我来保护他们。
你不再仅仅是他们的软肋,更会是他们的铠甲。
除了要接受失去的苦涩,另一种难过来自于妥协,不断的妥协。
长大的那天,是从我发现自己可以渐渐接受过去讨厌的东西开始的。
和一个朋友聊起他第一次抽烟的经历。他过去是一个极其痛恨抽烟的人,闻到烟味就反胃。
高考失利,他一晚上在阳台上抽掉了两包烟。
“我现在依旧讨厌烟味,但相比而言我更讨厌情绪没有出口。所以也只能这样了。”他说。
我过去讨厌苦瓜,现在它却成了我清火的常备;讨厌寒冷,今天它却成为最能让我保持清醒的方法;以前反感努力学习工作,而如今却不知道为雕琢一篇精细的文稿熬过了多少个夜晚。
这些矛盾的改变让我想到《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一句台词:
First you hate them,then you get used to,enough time passes…you get so you depend on them.That is institutionalized.
或许妥协,正是因为理解了在每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太多的不得已和不情愿。但是去做,就会对我们有万般的好。
所以无论如何
欢迎你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爱喝咖啡就是因为喜欢那一丝淡淡的苦涩,所以这样看来,长大也不是件多么令人沮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