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也疯狂

题记：原生态的年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狂野，有趣味，躺在桃花树上的感觉，

怎不令我们怀念?

她叫贾淑女。

她不想当个女孩，更讨厌当淑女，无奈天天有人叫她淑女。

                                          一 装扮侠女，屋顶展绝活

白天，走在大街上，她穿着连衣裙，得慢悠悠地，见了熟人打招呼，细声细气的，微微一笑，赢得众人的无尚夸奖：“看这孩子，多懂事！”其实她讨厌穿裙子，行动不便，与自己走路的姿势不搭调。她讨厌别人的这种夸奖，只想无拘无束地做真正的自己。她看不惯女孩子见到虫子，碰到耗子，遇到蛇，就大呼小叫的，仿佛发生了洪灾似的，她没被虫子，耗子，蛇吓倒，倒被别人的叫喊弄得神经质了。

一天，淑女一人呆在家里，大白天插上大门，脱掉裙子，披上黑斗篷，戴上草帽，用黑纱巾遮住脸，俨然一个侠女的打扮。在院子里练武术，模仿电视里的少林功夫：双臂侧平举，两条腿交替向正上方踢，猛地一个90度大转弯，漂亮，勇猛。在屋门前的一棵梧桐树上，弄了个大沙袋，练习拳击，大汗淋漓，越练越兴奋越上瘾，爬上梯子，在屋顶上耍起来。街道上人的驻足观看，时间停止了转动，人被点了穴一样，还以为是神仙下凡，天外来客，飞鸟变形呢！仔细瞧，仔细瞧，再仔细瞧，有人惊呼“我的天哪，淑女！”又有喊：“快下来，快下来，别发疯了！”淑女仿佛暂时失去了听力，没理会任何声音，好似谁用罩子把那些声音给遮起来了。

“疯丫头，你闹够了吧，在房顶上瞎摆摇个啥！”淑女的父亲喊着，非常生气,觉得众人在幸灾乐祸看一只烧焦了的黑乌鸦，烧在自家的房顶。“不知丢人现眼，快给我下来！听到没有?”父亲边喊边从邻居家的墙上跳过来，开大门。爬上梯子，上房顶，把淑女弄下来。淑女这时才惊醒自己干了件什么事，扔掉草帽，扯了面纱，脱了斗篷，不知着急了，还是早有准备，把腰间的身子绑好，顺着绳子滑下来，像只小猴子一样，就像电视剧里的夜游飞侠，要是有相机拍下来，肯定会获得真实拍摄一等大奖，淑女和拍摄者就一夜成名了。可惜，可惜，真的太可惜了。她的父亲，看到这一幕，张着大嘴巴，瞪圆了眼睛，比刚才还要吃惊百倍，没敢再追，怕摔伤了淑女。淑女得意地扭扭屁股，两只手扮了个小老虎像，嘿嘿地跑掉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父亲不亲手打她，她毕竟大了些，不是三四岁的小毛孩儿。搬来两块砖，让她跪在砖头上，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吃饭。她很倔强，不吭声，不认错，不求饶。一本正经地跪着，直挺挺地，像个大气凌然的英雄，父亲气直跺脚，恨不能抽她一鞭子。

母亲心疼地说：“你乖一点不好吗？哪根筋不对劲，受这份罪。快起来吧！你爹串门啦，没人看着啦，再跪着，两条小腿都折了！”

“怎么不早说，哎呦！，真痛！真的痛呀！娘，再给我煮两个鸡蛋补补吧?要不然，腿折了，长不高，你们得养活我一辈子呀！”淑女撒娇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这样咒我和你爹，白养你这么大，谁让你淘气，不听话。，活该！”母亲边说边笑着。

“活该，我真的是活该呀！没亲娘疼的孩子儿！”淑女无意地说着这些话，“娘，饿死我了，我要吃饭！”

母亲像被什么触到了，脸上散了笑容，怜悯地看着淑女。淑女没注意到这些，直嚷着要吃饭，嘻嘻哈哈地。

母亲很快恢复了表情，“不衬(土话不配）让你吃这个，给，你爹让我给你留的鸡蛋，你呀你，就不让我们省心！”淑女傻笑着。

晚上，淑女一个人睡觉。睡前狠狠地踢了一下墙壁，把脚踢疼了，哎呦哟地叫着。暗骂自己：干嘛这么大的力气，爽，才爽了。对这镜子看着自己：那个人是我吗？讨厌，这个人我不认识！然后哈哈笑起来，心里想：“一拳砸了镜子，才得(dei好的意思)呢！才不用”当淑女。为什么?为什么?王小三，李小四练武术没人说，上次都穿成那样了，都鼓掌。我今天的打扮连他们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人一个个都惊成那样。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我是个疯丫头？为什么我要做个淑女？我才不要做淑女呢！我才不要做淑女呢!”她把所有的针线活给拆了，把被子一蹬，枕头一扔，弄得乱七八糟一大片，像是报复报了仇似地，美美地睡着了。

                                                                 二  电视狂

淑女是个电视狂。夏夜，一个人看到十二点以后都不觉得困。父亲和母亲都睡了，她一个人为精彩的节目喝彩，把门前的大黑狗鹿鹿都惊扰了，鹿鹿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周围的狗，都跟着叫起来。四周邻居的灯全亮了，像是有贼闯入，久久才拉灭了灯。淑女那一刻如同躲在柜子里的贼，屏住呼吸，生怕别人发现。父母把气憋在心里，大半夜又不能大闹大嚷的。父母把电闸拉了，淑女还不罢休。等他们睡熟了，再把闸推上去。帮父母打开电扇，蹑手蹑脚地走开。接着看电视，把门上了锁，省得再吵醒他们。在电视机前扭来摆去，扑打着电视机屏幕上的小虫子，哼着：deng ge li deng,deng ge lideng.的曲子。

用手逮小虫子，一个，两个，三个……，闭上眼睛，逮虫子，她的手好似青蛙的长舌头，一逮一个准儿，很得意。“啊—！一只大马蜂！”用手抓了只大马蜂，她疼得狂喊起来，又赶紧捂上嘴，强忍着。

这次狗鹿鹿不理她了，仿佛知晓小主人的嬉闹，乖乖地躺着不出声音，摇着尾巴，似乎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得（ｄｅｉ）了吧！得（ｄｅｉ）了吧！擦了马蜂的小屁股儿，滋味可不好受！”

父母从梦中惊醒，急急忙忙跑过来，还以为有大老鼠呢，吓倒淑女了。里面锁了门，“开门，开门，快开门！咋啦！大半夜的，出啥事啦！＂“没……事……没事，我没事，你们睡吧！做恶梦了。”她带着哭腔说，“你快开开门！”父母焦急地说。无奈她硬着头皮开了门，手紧握着。母亲一眼看出了，“你的手咋啦！＂

“马蜂咬了一口。”

“我的老天爷呀，快过来，快过来抹点风油精呀！都肿了！”母亲又用针挑出来蜂刺

“这一晚上，折腾两次，还让不让人睡觉，没蛰死你，再看电视，我就摔了它，看有没有改。”父亲暴跳如雷。

“还吵，孩子都成这样子了，你先睡吧，我守着她。”

淑女乖了，安分了，困了，真的乏了。睡着睡着就叫“ｆｏ（方言疼），ｆｏ（方言疼）”，然后昏昏地睡。

母亲抱着她：“没事，不碍事的，明儿就好了。”

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

父亲也过来看看，“这丫头，看小嫩指头，都肿成啥样了，明儿，我一把火烧了马蜂窝，你说，她怎么就不是个小子呢？那就不用咱们操心了，再大一点，可怎么办，简直一个疯丫头！当初怎么就给她起这么一个名儿，淑女，闹了个大笑话！”

“到时候再说吧，再大一点就懂事了，再大一点就好了，睡吧！天快明了！”母亲安慰父亲。

                                                            三   揍扁坏小子

淑女独自看管压路机，他们这里正在修大马路，父亲回家吃饭了。

后来来了两个比淑女大的男孩子捣乱。这两个人让淑女下来，要不然就砸车玻璃，这里大中午的没有一个人影，淑女浑身发冷，不知该怎么办。一个瘦猴的男孩子往上爬，刚爬上，还没站稳，淑女一着急猛地一推，把他推了下来，还骂着脏话：“＋你奶奶的，没爹没娘管的”还哭着，手拿一大块木板：＂再上来，再上来，砸死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来，让你们再欺负人，一会俺爹来了，揍扁你们两个王八羔子，让俺哥找你们家去，让你爹你娘吊起来，拴起来你们，狠狠揍一顿，不让你们吃饭，饿死你们！淑女越说越委屈越哭得急，ａｎｇ，ａｎｇ地哭，哭得很响亮。

“你们等着瞧吧，让俺家的狗咬你们，有本事别走，打扁打烂你们！”那个从车上摔下来的孩子，半边脸肿了起来，刚才还是猴子脸，一会儿成了熊猫脸，另一个不敢再上去，他没想到这个瘦女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像是学过功夫的，骂人也厉害，自认为自己坏到了家，没想到这个更厉害，不敢惹。但也不示弱，不能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溜，壮着胆，大骂了几句脏话。一个搀着另一个，两个都垂头丧气走了。淑女还在大哭，哭声要震动大地，要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哭得累了才发现那两个人走了，坐下来接着哭，最后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哭，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哭，壮了她的胆，哭，使她发泄了个够。

“喂，醒醒，喂！淑女，醒醒，淑女！疯丫头——，”父亲晃动着她。她被弄醒了，一看是父亲，又哭起来：“爹，爹，你给我一个哥哥，你给我一个哥哥，俺要哥哥，俺要哥哥！”她嚷道。“别瞎胡闹了，又做梦了，咱家就你一个孩子，哪来的哥哥，爹从哪儿给你弄个哥哥呀，你咋得了？竟说些不着边的话。”

“俺就要，俺就要，打扁那坏孩子！爹，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把别人打成那样了，你还哭！”父亲安慰道，“活该，谁让他们欺负人，不过俺真的害怕！”“委屈你了，明儿，爹不让你来了，不安全，再也不把你单独留在这儿了！”

“不，明天，还来，给爹送饭，娘去看生病了的姥姥，俺不来，爹吃什么呀！”

“你还会做饭，能得你！快回去吧，路上当心得点！”

“哎，爹，走啦！”

“走吧，走吧，回去好好洗洗脸，看脸上一道一道的，成花猫脸了。”

“真的很难看吗?羞死了！”淑女一本正经地说。“

“哎呦哟，你不是什么也不怕吗，不在乎吗？愿意做个疯丫头吗？还会含羞！”

“爹，爹……不跟你说了！”淑女骑着自行车走了。

“这丫头，长大了，爱臭美了！”

                                                               四   雷翻人的菜

第二天，淑女学做饭。暗暗得意：“这次要正儿八经做淑女，向爹偏偏（炫耀炫耀）手艺，爹一定会说‘呦，呦，了不得，再也不叫你疯丫头了，给，给你钱买个大头雪糕慰劳慰劳’我潇洒地说，‘不要，小菜一碟，没什么。’爹肯定说‘拿着吧，拿着吧！’我一定要说‘那就勉为其难收下’。”淑女偷偷地笑出声来。

淑女忙活了一上午，就做成了两道菜，一个是凉拌西红柿，一个是红辣椒炒鸡蛋。西红柿的样式，让她费尽了心思。一层一层的，像盛开的红荷花，中间似一颗一颗晶莹的露珠，让人舍不得吃，看着谗。当然也糟蹋了不少西红柿，但没浪费。切坏一片西红柿，淑女就吃掉一片，切坏一整个就吃掉一整个，直打嗝，肚子也跟着一鼓一鼓的，就像青蛙叫一声，肚子鼓一下。鸡蛋磕的时候，也惹了点小麻烦，把鸡蛋壳，弄进了菜锅，费了点劲才清除干

父亲看着乐坏了，“你这丫头，还真有点手艺，就是懒了点，学什么挺快的嘛！有望成为淑女！”

“人家本来就是淑女吗？”

父亲尝了一口西红柿，没说话，又尝了一口鸡蛋，“你尝尝吧，看是什么味。”

淑女微笑着品尝自己的杰作。“呀！”淑女吐了出来，“真咸！”再尝鸡蛋“天哪，太甜！盐糖放错了，晕死了。”淑女苦笑着，“爹，讲就着吃吧，凑合着吃吧！”

淑女低着头，慢悠悠地说，一幅认错的样子。“哦，哦，你讲就着吃试试”

“俺倒想着讲就着吃，做饭时，脑袋里想啥哩！你就不会先尝尝再放，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不管送饭了，再也不来了，难吃总比饿得强，俺又不是故意的，都忙了大半天。”淑女又生气又委屈地说道。

“你这脾气比我还倔，就不能说你两句了，总不能弄得不好，再夸夸你，还不把你

美到天上，说你两句，就是让你长个记性！给，一包香瓜子！”淑女不好意思拿着，“爹，明儿，俺会把饭弄好吃一点的！”

                                            五      跳火车窗，温情脉脉

一天，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来到淑女的村子里，说要带走淑女。那女的是淑女的亲生母亲，淑女很小的时候听别人提起过，最近很少听到她的消息，淑女早就忘了这回事。那个女人给淑女买了漂亮的裙子，美丽的金黄色假发，亮闪闪的高跟凉鞋，好多好多零食，。她要接淑女到城里享福，去名牌学校读书，让淑女做贵小姐，做真正的淑女。父母想只要哪儿对淑女好，就让淑女去哪儿。淑女一口答应了，就当一次旅游，长这么大，还没踏出小村庄半步，再也不用辛苦干活，再也不会有人叫疯丫头了，可以过好生活，城里的生活。

那天与父母道别，淑女和亲生母亲坐上了火车。

淑女打开小镜子：模样比以前俊多了，简直是丑小鸭与白天鹅的对比，不知为啥心里难受，堵得慌。火车就要开了，火车就要开了，淑女扯掉假发，脱下高跟鞋，从车窗口跳了出去，把车厢内的人吓傻了，还以为拍电影呢，惊险动作，玩命的，亲生母亲差点昏倒，喊不出声音来。淑女留下纸条工工整整地写着：我回去了，不走了，这里有我的照片，想我的时候看看，我很好的，爹娘都疼我。

淑女搂着父母就哭，母亲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还以为你，就这样没了，飞了，心里空荡荡的。”

父亲转身眼睛湿湿的，母亲听完一切地说：“你不当淑女可以，再也别跳火车窗了，家里啥时候都有你的地方，啥时候回来，啥时候走都行！”

“不走了，哪儿也不去了，就守着爹和娘，折腾爹和娘。”

父亲镇静下来，开玩笑说：“你看看你，脸灰土灰土的，光着脚丫子，衣服破了，头发乱蓬蓬的，比难民还难民，成什么体统，就这样回家得跪砖！”

淑女装出要走的样子，“天哪，俺找亲妈去！”突然大叫起来：“爹，娘，我要追火车，我要追火车！”光着脚又跑起来，“咋的啦？丢啥啦？”父母紧张地问。“空瓶里有我捉的小蝌蚪，还没变成青蛙呢！它还在车上呢！”

“淑女，咱家门前池塘里蝌蚪多着哩!你呀你不疯了，就傻了。”淑女这才记起来还可以见到小蝌蚪，听到青蛙的叫声。跑了半截，哈哈大笑起来，父母也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三个怪怪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来，都突地放松了许多，都猛地有了表情，都莫名其妙地高兴，都打心里喜欢这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