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上床,就接到学生的急call,内心有股子嫌弃,讨厌临近睡点被电话call醒,划过一丝挂断的念头,但又执着地滑至接听。
“老师,我是张ZQ,我们有几个人喝多了,有人还没进来,但是宿管阿姨要关门,我现在拦着宿管阿姨不让他关门~”声音中夹杂着慌乱,害怕和自责。
刚听完学生的诉说,便听到宿管阿姨抢去电话后一阵急迫的指责声:“你学生喝多了,我不能放他们进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已经有一个喝多了的学生跑上去睡了,还有几个严重的躺地上不能起来,你赶紧送他们去医院。”
听到这里,我慌神了,但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阿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您把电话给我学生,我先问问情况。”
停顿几秒后,“老师,我们一共有8个人,但是有三个人貌似有点严重,孙哲文现在不省人事,要送医院。”张周全认真地向我描述当时的情况。
“赶紧找两个人把喝多的,尤其是不省人事的送到校医院来打针,我到校医院门口等着你们。”说完挂断电话,从床上下来,以最快的速度穿起衣服,裹了件外套便出门了。
圆圆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到我寝室来,陪我去校医院看学生,放在我们面前的场景是三个男生艰难地抬起另一个身高180以上的男生,而那位被抬起的男生醉得不省人事,抗起,拖拽,硬拉,各种能使力的方式他们都采取了,最后成功的把孙哲文搬到病床上,等待校医院医生的诊断和救助。
一位年长的前辈,并没有穿白大褂,皱着眉头走进急救室,看到此情此景便严肃地追问到:喝了多少杯?猜想他应该是医生,词汇不多的一段话却将医生的愤怒和厌恶展露无疑,谁愿意如此睡觉好时光被打扰,如我一开始接到电话时的心情一样。
“一次性杯子,大概这么大,五六杯……”其中一位学生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可能由于这位学生太过轻浮,医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没有多说话,只是径直回到药房里的工作台,沙沙开了一份单子,随后一位女护士拿着药单端来药,医生也健步来到急诊室。
“留两人在此室内,其他人出去!”医生转头面向一行人说道。
我以为会有脱衣检查环节,作为女老师,面对男同学,需要回避。我果断让抬他来的两位男同学守候,其他人随我去室外等候。
几分钟后,医生突然走出来,神色紧张地对着我们一行人说道:“你们谁是他的老师?”
我移步向前,紧张看着医生。
“赶紧联系120,我们救不了,耽误了就救不回来了。”说这话时,医生语气急促。
‘救不回来?什么,是很严重的意思,耽误了就后果不堪设想?’瞬间思维冻结,浓缩在脑海中的一句话就是:误时则亡。
手中握紧的手机突然滑落,心间一紧,十万个怎么办,恐惧,害怕犹如编织而成的一张大网,网住我本来清晰的思维,手背感受到温度的那一刻才知道原来我因害怕而落泪。
泪水如泉涌,喷薄而出,我承认在学生面前,我慌神了。不是因为担心职业发展,而是担心这样一条年轻瘦弱的生命会随时殒命。
圆圆安慰我,把我拉到身边,同时安抚学生,让他们不要说得太严重,吓到我了。头脑一片空白,老师乱了,学生自然就慌了。
在圆圆的安抚下,我的情绪渐渐平复,思路开始清晰,去医院,去医院,叫救护车。
120,怎么打都是占线。
打车去医院,我赶紧跑到门外拦车,同时一边用手机叫车,我着急,叫不到车,不省人事的学生个太高,需要两三个较壮的学生方能成行,我留下几名身高,体型壮硕的学生,负责搬运已醉学生。
我联系另外一名老师帮忙叫辆面包车,因为这位老师平时负责校外活动,负责安排车辆,手头有面包车资源,当这位老师告知叫不到车时,我越发紧张,害怕学生情况危急,情急之下打电话给院系书记,希望书记能够联系学校帮忙叫一辆大车,书记接通后只说了句:那我来吧。听到这句话后,我立刻就后悔了。于是连忙说道:曾征在帮我叫车,我先问下她叫到车没,不好意思,书记。
你真的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囧。
曾老师电话打来了,她说她叫到车了,头脑瞬间空明,面包车终于叫到了,我这样想着,然后看到车后才得知不是面包车,只是一辆小轿车。
好吧,现在只有这一种选择了,先去医院,一行五人送其前往医院。
冬夜的风从放落的车窗吹进车内,混合着浓浓的酒精味,让人有清新感,也有呕吐感。望着窗外滑过的夜景,心里不由得倍感无奈,我本抱着岁月静好的姿态来到这里,哪只没有岁月静好,只有深夜惊魂。一滴热泪弗在脸颊边,不是难过,不是害怕,是自我唏嘘。
到了医院,迅速来到挂号窗口,必须现金支付,任何手机支付软件均不支持,我再次懵逼了,哪里带了现金,自从来这里上班后便再也没用过现金。
我赶紧找到一个路人用转账换现金的形式换取400现金,原来素未谋面也有真情之人,来不及感慨,只是再次专注于自己的眼前事。
来到医院后,人心也安定了下来,感觉所有的不可预知的危险均有安放的地方,看到医生为他诊治,开药,打点滴的过程才是心安。
挂号,就诊,拿药,观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所有的环节都是我亲力亲为。唯一的想法就是学生一定要没事。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学生,不知是昏迷还是熟睡,白色点滴顺着药管慢慢流下直至流进他的身体,每一滴的频度与我心跳的速度刚好吻合。
整个急诊室寂静得只剩因醉酒送医酣睡的病人,整个急诊室空的只剩缭绕在空气中高浓度酒精味,夹杂着醉酒人的呕吐味,我带上帽子,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开始将悬着的心放得很沉很沉。
时钟指向了凌晨3:00,旁边病床上不论先后送过来就医的学生都慢慢清醒离开,只有我的学生还未醒,医生又开了一瓶药,加大剂量,我一边看着医生熟练操作着这种种,一边祈祷孙哲文同学尽快清醒,顾不上思考明日的工作安排,更顾不上生气,只有默默祈祷。
整间急诊室只剩下我们这床,呼吸声也只剩下孙哲文同学,整个空间异常寂静,静得能听清墙面上悬挂的时钟的滴答声,此刻时间指向凌晨4:20,孙哲文醒了,他睁开眼,全然一脸懵,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身处何地,我和几个一同送他来的学生上前询问他的状况,是否有不舒服,是否意识清醒,看他的表现就知道,这孩子没问题了。
到凌晨5:00的时候点滴只剩小半瓶,我紧紧盯着它,希望时间过快点,一夜未眠,安抚病床上乱动的孙哲文同学,害怕乱动抽动针管,同时还要时刻紧盯药管,以免一不留神,药滴完,血回流。半小时后,吊瓶滴完了,哟坐起身,叫醒周边一通乱倒乱靠的学生,也叫醒酒精中毒的学生,是时候回学校了。
我走在前面,凌晨的冷风吹得人皮骨冰凉,我裹紧大衣,朝着出口走去。
城市的夜景还未转白,但是喧嚣不在,这一刻的城市静的出奇,我早已没了观景的心情,也无观景的力气,所有迈出的步子,只为了迅速回到学校,回到自己的小窝,然后沉沉地睡去。
乘坐出租车回来的路上,我靠在车椅上睡着了,感觉没一会就到了学校,下车后,我一个箭步奔向自己的小窝,然后蒙上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