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真羡慕你们这样心无挂碍地活着

《冈仁波齐》。

看这个电影的时候,特别容易把自己代入,想象自己如果是一个普通的藏民,会怎么做。很挫败,又很矛盾。挫败,是因为感觉自己的道德世界由始至终一直被无情碾压;矛盾,是因为我知道你高尚但我仍然不羡慕你的生活,于是莫名更加怀疑自己。


      看到他们,看到最真实的善良。

        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恶意是不存在的。所以他们没有戒心。没有戒心不仅是对外部世界的宽容,更是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减压。我们把戒心当做自己的铠甲,是保护自己的武器,但是你说你一直端着自己的戒心活着,得有多累。记得有个情节是,朝圣路上某个夜里,看到路上有个小伙裹着毯子准备在火堆旁过夜,大叔说了一句“小伙子你这样会着凉的,到我们帐篷里睡吧”。我听错了吗,在我们这里,看到路上有人露宿,谁不是躲得远远的怕是坏人,谁拉他来家里过夜。路上,他们的拖拉机被一辆小汽车撞坏,他们随随便便就相信了车里有个病人的理由,立马放人家走了,还说自己没受伤啊没受伤,最后搞得自己朝圣的路需要人力拉车缓步前行。不好意思在我们这里,很多被撞的人都会要想想要不要碰瓷,不管受没受伤都要装受伤三分钟啊,我特么是受害人啊。所以好羡慕我们的藏民同胞,在他们的世界里可都是善良的好人。在我们这里,随便有个谁,对你释放出一点好意,你还要想三想四地揣测人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因为我们不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了。我觉得自己低俗得一塌糊涂。

        看到他们,看到最真心的虔诚。

        朝圣,我以为顶多是像唐僧取经一样,就一路走去呗,路上还可以跟当地人化个缘聊个天什么的。于是当我看到他们有一辆拖拉机的时候,还是蛮高兴的,心里想着真棒,我们可以坐拖拉机去拉萨,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敞个篷,欣赏欣赏路上的好山好水,也是很拉风。所以当看到他们以全身贴服在地面的姿势磕头一路磕到拉萨,我是很震撼的。于是就想到了以前去塔尔寺的时候,也看到过类似的跪拜方式,但那是在寺庙里,那个时候看他们每个人还有自己单独一个跪拜的卧铺的,想想条件也是不错的啊。没想到朝圣这个事情,这么辛苦。私心想着,这么辛苦,偷点懒也是正常吧。然而,我没有想到藏民朋友们都好实诚啊。他们磕头的模式是走几步,趴伏到地面上磕头,不断循环。那我多走几步,不就可以少磕点头了,趴在地上的时候也可以多趴两秒钟休息一下,毕竟也是蛮累的啊。然而他们竟然完全没有我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每一次都是力求尽善尽美,完全不偷懒。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死心眼的人,你们都不累的吗。所以我私下揣摩了一下自己的内心,这一路上适合我的人设只有那个拖拉机司机了,当然,是在拖拉机坏掉之前;坏掉之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在坏掉之后,男人们人力拉车继续走上朝圣之路,每往前拉一段,都要把车停下,走回到原来的地方,把光拉车没顾上磕的头,一一补回来。循环往复。我不知道,除了信仰,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人这样虔诚。我觉得自己低俗得一塌糊涂。

       看到他们,看到最朴素的生活。

        这个朝圣,真的也是动真格的,从冬天走到春天,都特么换季了好吗,原来这拖拉机装的,都是几个月的生活啊,没有人准备让我坐着车去拉萨啊。我只想说,这拖拉机,真的很棒。搭帐篷的东西、粮食、烧水煮饭的家伙、睡觉的被褥毯子啥的都在里头,当然了,还有换季的衣服。一点都没有我要轻装从简出门一阵子的样子,也不知道带个简易搭建的帐篷,不知道带个轻便的烧水茶壶,他们的帐篷很结实,毛毯很厚实,烧水的茶壶看起来也是又大又重的,完全跟在家里没啥区别, 我看得是很着急,替他们累。当然了,他们完全不着急啊,朝圣了一阵子发现没钱了,就地修整,找地方打工赚钱,拿了工资再继续上路。你们妥妥地赢了。你们这么淡定从容,无论在哪一片大地上都像在自己家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我以为你们眼前的生活是苟且,可是你们一直觉得眼前的生活就是诗和远方了!我觉得自己低俗得一塌糊涂。

       看到他们,看到最遥远的梦想。

        朝圣,有用吗?在我们这里,每做一件事情,事前必分析成功可能性。这是我感受到矛盾的根源。没有人知道朝圣有没有用,从科学的角度讲,朝圣,你开心就好。朝圣的藏民同胞们,他们也不知道啊,他们只是知道,能去朝圣就最好了。好在哪里呢,收获是什么,愿望可以实现吗,不一定的吧。但是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啊,好像这是注定要去奔赴的一场约定,没有为什么,没有目标,没有给他物质追求,没有给他精神保障,但是他一定会去,不用花时间考虑的那种去。但是我们会有目标设定啊,会有预期啊,没有达到我会失望啊,所以我会思虑再三啊,要不要去,失去的比得到的多我就不去了啊。我们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宝贵,生活得很着急,梦想显得很功利,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计算好的才行。没有目的地坚持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只有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杰斐逊总统在独立宣言里讲,‘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们很开心地把这句话误读成‘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所以,他们是无欲无求地走在一条追求幸福的路上,我们是走在一条追求幸福并且必须最后一定要幸福的路上,说不得,路上还得不断警醒着注意勘测一下适时修改路线。我觉得自己低俗得一塌糊涂。

        所以我们这些人,每天都说自己累,也是该。

         好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这句话最适合描述他们朝圣之旅了: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拖拉机也真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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