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雅视角
糖是七彩色的,包在透明的糖纸里,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很好看。
糖本来是放在妹妹的包里的,妹妹累了让小雅拿着。
只拿一个,应该没关系吧?
小雅这样想着。
虽然这与父母口中的好孩子相悖,但是小雅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看的糖,因为父母从来没有给她买过。
你要听话,要当好孩子,糖吃多了会蛀牙。
诸如这些,是父母对小雅说的最多的话。
为什么妹妹吃了不会蛀牙呢?
小雅顾不得了,她拿起一颗,快速地放进了兜里。
但是还是被看到了。
那个男人,那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男人,朝着他走来,笑着说——
“小雅,偷吃妹妹的糖可不是好孩子哦。”
刹那间,蒋梦雅从梦里惊醒,浑身都是汗,大口地喘着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蒋梦雅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以前的事。
像是一脚踩进了沼泽,无论怎么努力,只会越陷越深。
蒋梦雅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单纯得要命。
天还黑着,蒋梦雅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企图放空自己,可是回忆却一点一点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脑子。
她看见那颗彩色的糖,看见杜之斌半笑不笑的脸,看见父母只带着妹妹去旅游,看见杜之斌说愿意做她的监护人。
蒋梦雅以为杜之斌是在乎她的,虽然在床上让人害怕,但是事后却总是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很多动听的话。
这种以为持续到蒋梦雅的18岁。
18岁以后,杜之斌给了她独立的房间,这是她以前怎么也求不来的。
18岁以后,杜之斌带回了另一个女孩。
蒋梦雅哭着去问为什么,杜之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说出了那句蒋梦雅听过的最多的话。
“小雅要听话哦。”
杜之斌笑了笑,拿起手帕擦了擦碰过蒋梦雅的手。
蒋梦雅闹得最凶的一次,杜之斌让她跪在办公室念着写上自己名字的笔记本,停顿或者念错,都会有鞭子落在背上。
自此,蒋梦雅再没闹过,名为“恨”的东西滋生在心底。
自此,蒋梦雅脸上多了和杜之斌一样的笑。
蒋梦雅温柔地对待归期里的每一个人,与每个人推心置腹,与所有人打成一片。
来归期应聘的女孩,她一个个打量,表面上关心她们的生活,心里想着每一个人的去处。
未成年的送给杜之斌,符合客户要求的为客户留着,长相一般的派去卖酒。
从踏进归期的那一刻开始,她们都是商品,被明码标价,实现着自己的“价值”。
总会有人想走,蒋梦雅会亲自与她们谈心,告诉她们离开的后果,告诉她们只有归期是她们的归宿。
再有想走的,就会成为某座荒山的尸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警方刚摸到归期的时候,蒋梦雅就知道了。
当她和杜之斌提起时,杜之斌却说着昨晚那个女孩很听话他很喜欢。
也是在这时,蒋梦雅才发现杜之斌空有一副皮囊,内在令人恶心。
于是蒋梦雅为自己铺路,将所有的一切推给杜之斌。
她将是被杜之斌威胁的可怜人之一,没有谁会怀疑。
当蒋梦雅见到黎竹的那一刻,她更加明确了自己的计划。
获得黎竹的同情,让黎竹相信自己,借黎竹背后的靠山除掉杜之斌。
当那把刀插进杜之斌胸口的时候,当杜之斌一点一点咽气的时候,蒋梦雅听到什么碎了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停止,天地间只有蒋梦雅和咽了气的杜之斌,以往的恨化作玻璃,一块一块碎了个彻底。
蒋梦雅想哭,却强忍着把杜之斌胸口的刀插进自己身体,制造出两人打斗得异常凶残的痕迹。
然后蒋梦雅贴心地将刀插回了杜之斌的胸口。
虽然已经无所谓,蒋梦雅还是流畅地做完这一系列事情。
也正是因为已经无所谓,蒋梦雅被抓时平静地伸出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蒋梦雅起身,静静地梳洗。
黎竹来看蒋梦雅,与蒋梦雅隔着玻璃。
蒋梦雅静静地看着黎竹,什么话也没有说。
最后,黎竹问了那个的把柄。
蒋梦雅的脑中清晰地呈现了那颗彩色的糖和杜之斌的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恨消散了,回忆却一直留着。只有蒋梦雅自己知道,彩色的糖和杜之斌将伴随她的一生。
后来蒋梦雅被带走。
后来蒋梦雅再没见过黎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