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月里,又重新读了一遍《红楼梦》。依旧不是按着顺序读的,本着今日愿读哪回便读哪回,读罢不过瘾了也挑着李少红版《红楼梦》对应的集数去看,又或有读到动情处,又抄录词句,又抹一把眼泪的。
本来已经许久不读那些评说红楼的书籍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沉醉于红楼梦中,便不痴心于梦里梦外的探求,觉得痴心无益,不若衷于原梦,倒也酣畅淋漓。
二月里的一天,李先生引线,推我与欧教授相识,自此又撕开了我梦里梦外相互琢磨的一段旧忆。因此,特写此文,一来,畅读其书心中多有言语而不能尽言实在憋得很,虽见识浅短寡陋,还是想一抒心中意;二来,权当做交寒假作业与李先生,以酬其书;三来,了写一文,若能得引君入梦,便不枉我深夜掘坑。
一.浅浅一提红楼版本
《红楼梦》成书之路颇坎坷曲折,早期是以手抄本在小范围内传看,一传十十传百,难免其章句在流传间增减失落。直至乾隆后期推出一百二十回足本,也是今日流传较为普遍的《红楼梦》,是由书商程伟元与高鹗合作以活字印刷推出,称作“程高本”。自此,《红楼梦》一书的传播才更为固定。至于其后四十回,便有认定为高所续的,亦有学者考证后认为非高所续的,这里暂且不提。而程高本在乾隆五十六年末和乾隆五十七年初又两次印刷,前者被称为“程甲本”,后者被称为“程乙本”,程乙本比之甲本,又有多处篡改,且多出两万余字,但却在五四以后流行开来,成为普及本。我最先接触也是常年伴与枕畔的岳麓书社版《红楼梦》便是以乾隆百廿回抄本为底本,参照其他版本修订的。除了“程高”系统的甲本、乙本外,《红楼梦》的另一重要版本系统便是附有脂砚斋点评的抄本,通常成为“脂本”,同样依照其年份有“甲戌本”、“乙卯本”和较为出名的“庚辰本”。这些版本残余的篇幅有长有短,长者如“程乙本”包含了一百二十回,连作者未完成之后四十回也续完,短者如“甲戌本”,仅留十六回,若作为读者而言,不以红学考证为目的,仅作阅读,当推一百二十回全本。除此以外,在后世的印刷中,由于出版社的不同,修订年份的特殊时代背景等又牵扯出许多关于版本的纠葛纷扰,在此不提也罢。此外不得不一提我的爱――红楼绘本。孙温版的红楼绘本细腻考究,实在是诸君梦入红楼的上上辅助。曹用十年著书,孙用三十六年绘之,其痴可鉴。由于常年只读一版红楼,我对于红楼梦版本只知其有一二三,却不能深究其四五六,故而权当入坑普及,不再多做赘述。
《红楼梦》出版至今,除了大众普及的阅读版本之外,不乏有出版社另辟蹊径,诸如线装版、竖版、繁体版、甚至奢侈者另有经龙装红楼梦(想想就要流口水)等等,多为收藏本,对于日常阅读多有不便,初读者以普及本为宜。另有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连环画,章回齐全,不妨作为儿童启蒙,或者对于初读者而言作为一种阅读辅助也是不错的选择。
二.红楼传说
《红楼梦》的身世谜题,除了在版本上纠葛打转之外,还有一部分红迷痴心于探究红楼人物的影射。在最初读红楼梦那几年,我也来来回回在几种说法见盘桓打转,今日信了纳兰说,明天觉得董鄂妃之论有理,后天觉得红楼梦影射清朝政治一说也非空穴来风。渐渐的才慢慢觉悟(当然我的所谓觉悟在其他读者那里也有可能只是又一种错论)――《红楼梦》到底是一部小说,作者将其写出,自然带有自己的影子,这是不需多谈的,而人的自身经历有限,仅此远不能成就一部《红楼》,那么受到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影响,多多少少带出一些前人往事的模糊影子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若要揪着那些影子对号入座,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为此纷争不断,反而是痴错方向,入了迷境。这些关于“红楼梦写的其实是某某某某某的故事”的说法(胡适先生将其称为“附会红学”我认为十分恰当。)仍然对许多人带有不可抵挡的吸引力,只是我如今看来,如此极端的拿其他人事物去套红楼梦,孜孜不倦的挖寻可以对的上号的细枝末节来自我证明实在是一种没必要的过分解读,使得林黛玉不是林黛玉,贾宝玉不是贾宝玉,反而失了趣味。之所以得出这样的感悟,最初是因为众家观点虽看似有理有据,但却无一种能使我完全信服,后来接触了更多其他的文学评论家,从艺术批评,文学评论的角度,又读了一圈旁的书绕回到红楼梦才有此想法。
当然并不是说那些解读都是没有意义的,虽然我并不赞同“红楼梦其实写的是某某某某”这种大说法,但在每一派中又的确不乏包含着睿智想法细节解读,把众家观点都通览一遍仿佛是进行了一场解构红楼的艺术行动,如果你能对这些解读发生兴趣,或者以此才有动力反反复复去回味原著,那就不妨去读吧。(部分派别及著作的推荐就统一放到文末。)
三.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
除了版本的考证、各种影射附会众说纷纭,红楼梦的第三大纠葛便是“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简而言之就是宝钗派(另有说法认为金玉良缘应该是湘云的金麒麟和宝玉的玉,此处暂且不提。)和黛玉派。我完全认可宝钗身上具备许多黛玉没有的优点,也同情宝钗最后的境遇,但是我仍然是木石一派。只能说我是没有那么贬宝钗,没有那么扬黛玉,甚至是没有非要黛玉在红楼梦中嫁入贾府的木石派。欧丽娟教授在其《大观红楼》中说,世人之所以站在黛玉一派是因为同情弱者,是出于同理心,是把自己代入到宝玉和黛玉的角色中。我想说其实不然,或许多少人都不可避免的会将自己带入角色中,但此绝非拥黛贬钗的根本原因。我得承认,在许多情境之下不可避免的跟黛玉产生更多共鸣,但之所以维护木石前盟则是出于对爱情的相信,对爱情的尊重和对爱情维护。这于同情弱者一说完全不能等同。试想,如果宝玉与宝钗互相爱慕,情深义重,那么黛玉再柔弱,再有才情,流再多眼泪,夹杂其中也只不过令人生厌,甚至担上绿茶的骂名。正是因为出于对爱情的尊重才有了拥黛一派。而拥钗一派无非是出于对宝钗处事端庄稳重,圆滑老练的欣赏,认为只有宝钗才符合荣国府对于宝二爷少奶奶的期待,如果二少奶奶是一个职位,宝钗的确当之无愧,但请注意那并不仅仅是一个名分而已,名分的背后是需要爱来支撑的。更何况金玉之配不仅本身没有爱情可言,还要拆散木石前盟,如此一来,拥钗一派实在是令我不能认同。也许宝钗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但宝玉爱的却只有黛玉。曾经有一个同学问我,他认为从宝玉的行径来看宝玉完全就是一个渣男,见一个爱一个不说,整日与各路丫鬟小姐厮混,甚至花心到不只爱别的女生也可能爱别的男生。其实不然,宝玉只是爱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他对于一众丫鬟姐妹,甚至是对秦钟、柳湘莲、北静王等风流秀气男子的情感,只是出于对美好的向往。况他厮混玩闹之时不过十二三岁,即使和袭人初试云雨情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才初次梦遗的青少年,即使有了性也不能将之等同于爱。可是细细去读红楼梦,你就会发现宝玉对待黛玉是不一样的。如果你非要问我哪里不一样,我只能告诉你,每一个章回,只要有宝玉和黛玉出现,其二者间情感就与旁人有别。(此处字数太多,赶着去睡觉,另寻机会定写一篇木石之恋。)
谁知笔触至此,已经是三月一日凌晨两点,若再不搁笔睡觉,只怕都不够时间做个梦了。但草草收尾,又觉头重脚轻实在不甘,只得落“未完待续”四个大字,我们且等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