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学校心理咨询室,可能是被我以前接触不到的底层人民的经济拮据、文化程度低、家庭教育之原始粗鄙给冲击到了,今天觉察自己有些动摇了,回家仔细反省了好久,感悟到自己是被勾起了拯救者的焦虑,这焦虑又根源自攀比、评判。
这种情绪是从见到那些细皮嫩肉却内里皴裂甚至自我功能破损的孩子开始发出一声叹息,叹息这些本来都是如天使般降临世间的婴儿却由于不同的家庭养育而遭遇不同的命运进而长成如今这般彼此不同的模样,我叹息这世间不可改变的不公平的分布。
然而也仅仅是垂怜和叹息,因为孩子毕竟总是散发着活力、闪耀着希望,当我面对孩子,我总还是能够很稳定地创造一个心理咨询特有的保护性的空间、容纳性的空间去给到孩子们支持、补养。
可是在我约见了一个来自破碎的家庭的孩子的爸爸之后,我被他带进咨询室的无助、无力感所淹没,连腿脚都感觉失去了力气。接着,我似乎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急切地想要给予更多帮助的冲动。破碎的婚姻、挫败似乎就要被生活压倒却勉力维持着生计的男人(本身也由于未处理过的各种创伤内心已然千疮百孔)、受到巨大丧失性情感创伤却缺乏有效支持资源的孩子……同情是不可避免的。之后,才有了前面那些反省。
我想拯救孩子和他的爸爸,是因为我在心里已经有了评判,我认为他们的处境不好,我希望带他们去“美好”的地方。然而,尽管他们的处境不富裕、不完整,看起来面临很多问题,有些混乱,可是我似乎过于认同了他们的脆弱无助感。其实,感受才是最重要的,面临困境,既可以有无助无力感,也可以有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依恋和亲密的幸福,还可以有共同努力克服困境的勇敢和成就……
焦虑,其实是因为我认同了问题,而忽略了资源。快乐的人并非没有烦恼,而是能够对烦恼采取乐观积极的态度。悲伤的人也并非完全悲惨,也许是因为总低着头而没有看到星光又错过太阳。
社会问题我承认有,可是我毕竟不是政治家或改革家,我能做的,不多也不少,聚焦于他们的感受和想法就可以了。
改变可以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这是我们都要牢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