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雨楼(上)|阿弥陀佛,我与她从未有可能

天上的月隐在云里,剩几颗星星闪在夜空,像是不愿打扰人间的欢乐。


云城最著名的风月之地当属杏春楼,青白色的墙壁,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花纹。散发着魅力的杏春楼飘来一阵阵脂粉浓香,时不时传来嬉戏喧闹的笑声。


东阁楼的床上躺着一位醉酒的姑娘,她的眉头微蹙,面色晕红,嘴里还在嘟囔着:“再给本姑娘拿酒来!”


床铺一头是带有花纹的月白色帐幔,上面还有一袭一袭的流苏。帘钩上挂着小小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小颜歌,你给我老实点,喝什么喝,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童一样任性。”


顾雨楼使劲地给她掖了掖被子,两眼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


那女子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人面桃花,瓷白的肌肤像玉一样无瑕。


外界人都不知道的是,这样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子,竟是云城一直在通缉的蒙面女飞贼——言蝶。


顾雨楼看了良久,眸色渐渐幽深,他的小颜歌已经心有所属了。而那个人竟是个和尚,法号悟清。


“雨楼公子,有人定了‘离兮’一曲,请您速速前去。”


雨楼神色一顿,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他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知道了。”


中央歌舞升平,烟雾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云城地处大秦国最繁华地带,紧邻帝都凤城,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比起帝都的古典与庄严,云城更具青春与活力。


顾雨楼一进门便见一位女子,她身穿浅紫色纱裙,黑色的秀发上簪着一支步摇,一双丹凤眸透着深情。


“原来是王小姐,雨楼多亏您的关照。”


“雨楼公子。”


“王小姐请认真听。”


王如烟因被顾雨楼打断,稍有怒气,但此时的男子一袭白色纱衣,恍若神明,眉目宛如画成,几根青丝慵懒地散在面前,增添了几分妩媚。


琴音一荡,在天地间悠然回荡开来,宫商角徵羽在一起一伏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之回应。


窗外风声响起,这气质出尘的男子镇定自若,那琴声中悠悠传来的情感百转千回,有不明其所以然的亦喜亦悲的心情。


琴声在屋内徘徊,顺着窗子飘入风中,飘到了阁楼的床前。


床上的颜歌发出一声闷哼,喊了一声“悟清”,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一滴泪来。


在云城与南城的交界,有座山唤为青山,此山树林茂密,俯瞰足下,白云弥漫,云雾缭绕。


山上鲜有人居住,不过这山上倒是有一个寺院,因山得名,叫做青山寺。


时节渐凉,秋风阵阵吹得落叶纷飞,青山寺院子里一位僧人正手持扫帚清扫树叶,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那僧人白净的脸上生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下是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抿着。


“悟清师兄,还是我来吧。”小和尚走上前来。来者正是悟清的小师弟悟静。


“无妨。”


“可悟静分明看见师兄有些魂不守舍的,是有什么心事吗?”悟静一顿,“已许久不见颜姑娘了。”


悟清神色一滞,手中的扫帚一松。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抹苦笑来,“阿弥陀佛,我与她从未有可能。”


杏春楼中那哀婉动人的琴声在无意中戛然而止,余音萦绕在心头,王如烟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两行清泪。


“曲子已弹,在下先行告退。”


王如烟这才反应过来,“雨楼公子且慢,我前些日子所说的,不知公子考虑的如何?”


“多谢小姐好意,雨楼的意思上次就已传达。”


“你……”王如烟气得直咬牙,“你最好想清楚了,我可是当今丞相的女儿。”


“请便。”顾雨楼的眸中闪着王如烟从未见过的狠厉,“不过,别忘了我的事不许牵扯到其他人。”语毕,便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青衣女子站在顾雨楼一侧小心地问到,“公子何不应了她,以后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再者,公子不是说没有心仪的姑娘吗?”


顾雨楼正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面色发黑,“胡说什么,我还用她赎?都是红姨那老家伙搞的鬼,我不仅能养得起自己,还能养得起小颜歌。”


“那,颜姑娘是公子心仪的女子吧?”


“那当然了。”


青衣女子突然笑出了声,“公子你终于承认了!”


顾雨楼一脸被骗的表情,他直勾勾地盯着青衣姑娘,“青萝,不许告诉她。”




十年前,颜歌还是个七岁的小丫头。那时的她有着幸福的生活。颜歌的爹爹是朝中将军,家里住着大房子,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后面是园林庭院,在绿树倒影的映衬下,紫粉色的睡莲在水中绽放。


可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颜歌的家人被暗杀了。


幸运的是,颜歌在奶娘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仇人似乎知道了她的行踪,他们一路追杀,直至青山。而她晕倒在了路上。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寺院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刮破了,头发蓬乱,脸上都是灰,像个小乞丐,只是那双眼睛是那样清澈明亮,让悟清一看就记了很多年。


颜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寺院后面种着几棵桃树,还有一棵菩提树。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好像蒙着一层灰。


那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满院的花香。颜歌正开心地看着这树上的花瓣,全然忘了肚子饿这件事。


“你醒了。”


“哥哥,你是……”女孩好奇地盯着悟清,直盯得他耳朵发红。


“我是这青山寺的一名僧人,法号悟清。”


“僧人是什么?”小颜歌指了指他的头顶,“为什么是光的,头发哪儿去了?”

悟清第一次觉得头顶一阵寒冷,一抹红不知何时顺着他的耳根爬上了他的面庞。


“孩子,你可想好了,剃了头就是僧人了,从今以后再无七情六欲,再不管尘世烦扰,安心修行,苦度众生。”师父,也就是青山寺曾经的主持中通法师手持剃刀说道。


“师父,徒儿已想好。原来徒儿以为杀父之仇必当手刃仇人,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师父说过,天道轮回,人间因果,万事都有它的定数。如今徒儿已想明白,善和宽恕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徒儿愿意斩断一切情缘,只身修行佛法,净化自身。”


乌黑浓密的头发顺着布衣滑落在地,从此世上再无萧云清,只有僧人悟清。


只是,悟清从未想过,三个月后他竟遇见了他一生都难忘的人——颜歌。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看到她就够了。


清晨的微风吹到了寺里,吹得桃花散落一地花瓣。


寺庙大室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木鱼声,悟清正在和师父,师兄一起念诵经文。


不过,悟清明显没有以往那么专注了。师父见状叫了他几声,可他没反应。于是走上前来打了他脑瓜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师父都叫你好几遍了。”


师父无奈一摆手,悟清稍作犹豫,但还是去寻颜歌了。


可是,他终究是和尚,是不能动凡心的修行者。如果,当年他再等三个月出家,一切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只是,从来没有如果。


清晨的微风又吹到了杏春楼,吹开了阁楼的窗扉,吹得漆木彩绘雕花房梁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迎着伴有清晨花香的风,颜歌打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隐隐约约地看到床边有一个男人。


她睁大眼睛一看,“顾雨楼,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雨楼公子微眯着一双细长桃花眼,“小颜歌,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而且,这是我的床。”


颜歌听着那极其暧昧的语气,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好好,是我弄错了。”她连忙从床上爬起,却一把被顾雨楼抓住了手腕,“去哪儿?”


“要你管?”


男子发出一声冷哼,随后却对她温柔一笑,顿时天地间万物都失了颜色。颜歌努力地偏过头不看他,“顾雨楼,你这招对我没用,我太了解你了。”


“了解我?是吗?”男子松开了她的手腕,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虽然看着有一副好皮囊,但是你爱用易容术招摇撞骗,还整天不学无术,靠脸吃饭。”


“呵。”顾雨楼只觉得好笑,“明明是你用我教的易容术去招摇撞骗,你就是这么报答恩师的?再说了,我明明是靠才华,琴棋书画,哪样是我不会的?”


颜歌趁他说的正起兴,偷偷起身准备溜出去。


“站住!”


“顾雨楼,别逼我对你动手。”


“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你的告示,你这是要去送死吗?还有,不许再喝酒了。”


颜歌听他的语气带有温柔,不禁一愣,“知道了。”说完,竟又迈开了腿。


“颜歌!”顾雨楼一顿,语调变得轻松,“有人要赎我出去,是王大小姐呢。”


颜歌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嘴角微笑,“恭喜你了。”


顾雨楼看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重新坐了下来。阵阵清风顺着窗扉扑面而来,他看着昨日未喝的茶。茶凉了,人走了,他的手逐渐握成一个拳头。


颜歌在跨出门的那一刻,不自觉地眼眸一深,是吗?




古老的寺庙在朦胧夜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格外沉寂肃穆。


轻启一小窗,桌上一盏青灯,跳动的灯光映着悟清的脸,他的轮廓出现在墙一侧,黑色的身影像极了孤独的形状。


手捧一书卷,眉头却有一种解不开的愁。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五年前,他原以为与她此生再无交集,却不曾想小颜歌竟一日也没有忘了他。只是,站在她身边的人不再是他了。


那一年,他十六岁,脸上原本的稚嫩已经褪去,五官更加立体。


那日他正在后院练功,手持木棍,认真严肃,眉目间散发着少年英气。少林棍法,这是他学的第五个年头。


“师兄,师兄!”师弟悟行跑得直喘气,“外面有人来寻你。”


悟清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毕竟自己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青山寺门外停一辆马车,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立于一旁。那男子身姿挺拔,一头乌黑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绸。顿时悟清感觉到头顶一丝凉意。


不仅如此,那男子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褐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他对悟清等人温柔一笑,“来找人的可不是我。”


突然,一只小手拉开了前面的帘子,露出一张娇嫩的小脸,一双眼睛闪若明星。小颜歌十二三岁,个子长高了不少。


正在悟清发愣的时候,那男子已经挽着颜歌的手走上前来。


“哥哥,你是悟清吗?”


悟清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小颜歌,心中是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的,可是,自己早已答应了师父。


他感觉到身旁不太善意的目光,带着审视,悟清意识到了那个男子的敌意。他碍于身份不能太过热情,也不好过问,只回了她一个不耐烦的字,“是。”


师父说,若有情丝,必斩之。


夜半,万籁俱寂,只余钟声嘀嗒响,悟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夜色浓重,今夜无月。


当深院里的人们都睡熟了,后院树丛里传出几声蟋蟀叫声时,楼顶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一身黑色紧身衣,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纱,还有一身冷峻的气息,像要与这夜色相融。


虽说劫富济贫才是颜歌的目的,但她还有一个连顾雨楼都没告诉过的秘密,她一直在暗中寻找当年杀害她家人的凶手。


她和顾雨楼有共同的师父,那个神秘男人曾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世人称他为剑一指。据说他不仅是个飞贼,还是个刺客。


当年顾雨楼苦口婆心地劝师父收下颜歌,以此来弥补对师父的愧疚。毕竟是他自己跑出来要在杏春楼挣大钱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师父,练武这条路真不是我能走的,你看徒儿细皮嫩肉的,一打就红了,所以,徒儿想换个别的路子。师父放心,待徒儿有了钱,一定好好孝敬您。”


剑一指看着那相似的眉眼,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只能妥协了,“罢了,儿大不由娘,你去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顾雨楼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师父,放心吧。”那一年,他十四岁。


剑一指退隐江湖是因为一个女人,她正是顾雨楼的母亲,青楼的当红青倌,那时有无数人为她折腰,她却不为所动。


“剑一指,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孩子养大,就算我求你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孩子的父亲,他亦不是。最后,那个女人消失了,再无音讯。他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大男人只能抱着这个奶娃娃手忙脚乱。


怀中的孩子发出了哇哇的哭声,剑一指却想起了当年大堂中央,她黛眉清扫,红唇轻启,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还带着丝丝嘲讽。眼波一转,流露的风情让人忘记一切。那一刻,他的心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红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剑一指知道她的姓氏为顾,便给这孩子取名为顾雨楼,因为她喜欢在楼阁里看雨,她说希望雨能洗涤这尘世间一切污秽。




八年前,当顾雨楼第一次见到颜歌的时候,她是被人贩子卖到青楼来的。小姑娘大概九岁的样子,站在那儿仿佛一阵风就会吹走似的,瘦弱的小脸上只剩下了一双大眼睛。


小姑娘的眼里闪着晶莹,长长的睫毛忽扇着,看起来很怕生。她向后退了几步。


“喂,小东西,你是想逃跑吗?我告诉你,我这里有规矩,私自逃跑打断腿!”老鸨红姨胖脸上的赘肉抖动着,“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小姑娘吓得眼泪汪汪。


“红姨。”来者是一位俊美的少年,他身穿一件青色纱衣,一头青丝用一条白色丝带绾着,手里拿一把折扇,一颦一笑净是风流韵味。这一年,他十六岁,是个只卖艺的头牌人物。


“这小丫头不如就教由我调教吧。”那少年眉眼一弯,绽放出一个笑容来。小颜歌也看得一阵恍惚。


“诶哟,雨楼,你可是咱们杏春楼的大红人。由你调教,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就依你。”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顾雨楼蹲下来,让自己和她差不多高,见小姑娘不说话,又耐心地说道:“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小颜歌对这样温柔的人没来由的信任,一把抱住了顾雨楼的脖子,“哥哥,我叫颜歌。”


顾雨楼身体一紧,他拍着她颤抖着的肩膀,说到:“乖,以后一切有我呢。”


小颜歌在怀里不敢动,只是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他。


“看不够?”


小颜歌的小脸一红,但是眸子里还是忧伤,“那个男人是我的养父。”


顾雨楼眉头一紧,他当然知道她所说的男人是谁了,就是贩卖她的人。


“我好想悟清哥哥啊。”


顾雨楼神色一滞,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人儿,她的脸有些红。不知怎么的,他胸口有些闷闷的。


颜歌出了杏春楼的后门,一袭白衣的她犹如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为了避人耳目,她戴上一个和自己衣服一样颜色的面纱,白的似雪。


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接连不断,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路走到了城门,正好看见了城墙上悬着的告示,通缉女飞贼言蝶,赏银五千两。


颜歌一把扯下了告示,“五千两也太少了,本姑娘是无价的!”


一股馄饨的香味飘到了颜歌的鼻腔里,顿时,人世间的烦恼都忘记了。


“老板,来一碗,不,两碗馄饨!”


面前的馄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颜歌的思绪却回到了从前,那个她自以为是最快乐的时光,却被他说是最不想回忆的。


悟清,那时的你明明——


“颜歌妹妹,你看这是什么?”


香味溢满了屋子,“哇,是馄饨啊。”小姑娘开心极了,但又一想,“悟清哥哥,你不是说你只能吃素的吗?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打你?”


“放心吧,我又不吃。”


结果下午悟清就被师父打了几板子,并且被罚闭门思过。理由是私自下山,还买了荤食,在佛法之地实在是说不过去,毕竟那些年纪较小的师弟们都被馄饨的香勾去了魂,连年长的师兄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师父,徒儿知错。只是,一切都是徒儿自己出的主意,你千万别怪颜歌妹妹,还有,请师父不要赶她走。”


中通法师无奈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阿弥陀佛,为师不是要赶她走,她实在是不适合这里。为师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你继续闭门思过去,再争辩的话,就罚你去扫后院一年!”


“师父,徒儿不孝,徒儿想再见她一面。”


中通法师看着悟清那倔强的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么,师父也劝你一句,要断就断的干净点。”


悟清的瞳孔逐渐放大,他一咬唇,“好。”


那个秋天,心随着秋风萧瑟飘摇,心事像落叶一样枯萎埋葬,仿佛一切都消失在那个烟雨缥缈的清秋里。


“颜歌妹妹,再见了。”待那对夫妇领着小姑娘走了一段距离时,他突然大喊一句:“再也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寺院里,任凭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


他终是没能看见小姑娘的呆滞,她使劲地挣脱着,满脸疑惑地想问他为什么?可是,她的泪不知何时也淌在小脸上,毫无征兆,却一触即发。


这个秋天悟清觉得格外的冷。


相识在明媚春天的他们,本来以为会和对方一起看到冬天的白雪,结果却在这寂寥的深秋里不得不挥手告别。落叶在树的身边盘旋,带着一丝落寂,一丝不舍,低低地吟唱着离别的歌。可他竟然连再见的期望都不配拥有。


小颜歌终是没能明白悟清哥哥说的那句话,只是觉得大概他不喜欢自己了吧。


可是只要自己还喜欢他就好啊。


“姑娘,馄饨要凉了。”


“啊?”颜歌这才反应过来。


可馄饨还是凉了。


大概她也早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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