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佳节,菊开正盛,千朵万朵,姿态各异。各色菊花袅袅婷婷,清新高洁,暗香浮动。本是赏菊的节日,我却因生活的艰辛,一年又一年的忽略掉了那缕缕菊香。
就在去年的秋天,儿子考上了南方的那座城市的大学。国庆时,我借由想孩子去了那座城市。带着孩子,推开了城郊那家小院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好多盛开的波斯菊,它们整整齐齐地立在通往主屋的两旁,昂着头,挺着胸,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甜蜜!无论是白的、粉的、玫红的都开得那么纯净,单薄的花瓣有一种丝绸一样的光芒。不管波斯菊开得多么绚烂,我总感觉波斯菊的绽放里没有泼辣,只有一种天籁般的安静。对这朴素的花儿,我格外喜欢。
我欣喜地嗅着波斯菊那淡淡的花香,顺着花路来到了主屋。主屋的石阶上摆着些许花盆,我数了数,十二盆。每盆里都长着各类的菊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正悄悄伸开了花瓣,有的在迎风笑开着。我感觉到,置身于菊花花开的盛事中,许久许久没有这么轻松地赏一场菊开。
菊花上那只彩色蝴蝶,更是引得我挪不开步,痴痴地看着它忽闪着翅膀,同那黄色的花蕊在窃窃私语。“它们会在说什么呢?一起互诉隔了一年的相思?还是聊着卿卿我我的情话?”正陷入遐想的我,被一沧桑中带着激动的声音带回现实:“是乐乐妈吗?真……真的是你吗?”一位老妇人扑到我面前,紧紧握着我的手,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她似乎想起什么来,转过身去,使劲地抱住我儿子,嚎啕大哭,“乐乐,我的孙子,你总算回来了。阿弥陀佛,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孙子。”
没错,这位老妇人就是孩子的奶奶,我的前婆婆。十二年前,因小三的介入,我和孩子的父亲协议离婚。孩子的爷爷叮嘱他,不能要孩子。理由是怕后妈对孩子不好,而我,一离婚的女人带着男孩,不好再嫁,这样一辈子都会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本已伤透心的我,听到老人这样的言辞,更加心灰意冷。在菊花绽放的秋天,我撇下一切,独自带着怨恨,带着孩子,离开了那座举目无亲的城市,回到了北方的老家。
回老家的第四年,孩子的爷爷病重,想听听孩子的声音。我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让孩子接电话,跟爷爷唠唠嗑。岂料,孩子拿着电话,一句话也听不懂。我接过来,断断续续地听到:九九重阳节,回家赏菊。电话那头,老人泣不成声,说悔不该,让我们娘俩走。在老人的哭声中,我的怨恨,减淡了许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心里还是别扭着,硬着心肠,没有带孩子去南方。那年重阳节后的第三天,孩子的爷爷离世,临死之前也没能见到孙子一面。这成了他的遗憾,我的心结。
而今,一别十二载。我放下怨恨,带着孩子,看望前婆婆。她兴奋地,指着满院的波斯菊告诉我,我走后第二年,她和老头子在院子里就种满了波斯菊,等待着我回来。这一刻,她足足等了十二年,那十二盆菊花为证为伴。老人期待着,我们娘俩能和她一道赏菊、过重阳,过个快乐的老人节。
我为老人种下满院的菊花而潸然泪下,为自己放下怨恨太慢而懊悔。我答应孩子的奶奶,年年陪她过重阳,赏菊花。祈愿这迟来的孝心,能将重阳的美,在与亲人的团聚中得以熏染和升华,放射出最真实、最朴素的幸福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