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多平米的室内,
摆放着六十多张桌子和并不是配套的凳子。
排列组合,二二二二,一三三一。
课桌泛旧,颜色不均,坑洼不平,
每个使用者都试图留下一些痕迹:
贴透明胶,白色涂改液写字,写完又涂——
—参差不齐的线条显示着急切———
刻字,飞小刀,圆珠笔钻孔,抠木板。
老弱病残的桌子和凳子改一改,修一修,
拆一块板,换一条腿,
排列组合,二二二二,一三三一。
前后各一块长方形黑板,
黑板下突出高地者为前,
通常配备讲桌一张,粉笔、黑板擦、三角尺若干。
每年每天不同的人出现在讲台上,
每年每张桌子前凳子上也坐着不同的面孔。
课堂的标配:
一个站着的人和一群坐着的小孩。
站着的人嘴巴不停地一翕一张,双手舞动,
时而在黑板上写字,时而走到人群中去。
坐着的人呢,有的
聚精会神听,奋笔疾书记;有的
趁着空隙传纸条聊八卦游戏;有的
呆呆地看着某处不动,像被冻结一样,
眼睛偶尔转一下;有的
干脆休眠,趴在桌上像树獭。
他们学语文、数学、外语、化学物理
也学生物地理政治历史。
不过,他们只学是什么,不学为什么,
最好不要有为什么,不要问为什么,
一切都有套路,
只管记住公式原理模式,多做习题巩固。
对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考试,
用习题的形式回答是什么的问题,
用分值来衡量对错,
按分值的多少排列名次。
实际掌握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排名,
这将决定他们的地位:
优等,中等,差等(为了不伤自尊,又叫后进生);
每个阶段的考试也决定他们的命运:
继续升学或不上学。
排名对于师者同样适用,
决定其优秀与否,晋升与否。
于是他们达成共识:
与考试无关的一切皆是不务正业。
他们不关心昨天的风儿是否喧嚣,
不关心今天的鸟雀是否呼晴,
没时间欣赏一朵花开的奇迹,
也无法理解记录生活琐事的意义。
他们不关心时事政治,
除非它们是考试的内容,
他们不关心世界是战争或是和平,贫穷或是富裕,
除非它们是考试的内容,
他们不关心诗和远方,思想与灵魂
除非它们是考试的内容。
不,或许,他们各自的生活会关注这些,
但在传授知识时从不涉及,
或许,偶尔,他们也会关注这些,
但在接受知识时无暇顾及。
一切都是为了考试、分值、排名,
这将决定他们今后人生的走向。
命运的齿轮转动,
只需一个小小的力来拨动。
每一年,许多新鲜的面孔在这小小的力作用下涌进,
又被这小小的力拨向了不同的方向。
只有这些是不变的:
一个站着的人和一群坐着的小孩,
一堂课的标配。
每一年每张桌子前凳子上坐着不同的面孔,
每年每天不同的人出现在讲台上,
通常配备讲桌一张,粉笔、黑板擦、三角尺若干。
前后各一块长方形黑板,
黑板下突出高地者为前。
课桌泛旧,颜色不均,坑洼不平,
排列组合,二二二二,一三三一,
摆放着六十多张桌子和并不配套的凳子,
在这七十多平米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