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津新港寒风刺骨,出门时穿得单薄,不禁冻得瑟瑟发抖,送行的司机师傅似乎有意不开暖风,表情与话语冷漠得甚于窗外寒风。但下车时,我依旧向他鞠躬致谢,既然无法左右这个世界,与其去忍受,不如去享受。
外出讲课11天,拖一身疲倦回家。妻女欢喜,两人在厨房手忙脚乱做了晚饭,并破例给我开了一瓶贵州茅台。我喝茅台,妻喝干红,小女杯中是酸奶,三支清脆的玻璃杯轻轻碰撞,不过二三两便有了些困意。本想趁着困意睡去,谁知洗了澡头脑愈发清醒起来,于是坐下读书写字。
《论语》中子贡曾经问孔子关于圣人伯夷的故事。伯夷与叔齐为了逃避辅佐昏庸无道的商纣王,宁可放弃国君与国土逃往周国,但后来却阻拦周武王去讨伐纣王。商朝灭亡后,两人又声称生死商朝人,死做商朝鬼,不肯食周粟而活,隐居首阳山依靠采集蘑菇为生,最终饿死。
子贡问,伯夷叔齐抱怨吗?孔子说,“求仁而得仁,又何怨焉?”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又抱怨什么呢?
从天津讲课回来,还未吃晚饭便接到邀请电话,13日又要外出讲学,不免牢骚两句。妻在一旁对我说,当初走上国学讲台时,天天巴望着有人邀请去讲课,如今全国各地邀请不断又来抱怨,这一切不都是你当初主动选择的吗?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又抱怨什么呢?
我的妻没有读过《论语》,却用最简单的话语来教育。这最简单的话语中,却隐藏着最大的智慧。
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诠释了他所理解的死亡概念,并对人如何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给出了一个终极答案,那就是生命意义倒计时法“向死而生”。
我们之所以不够努力,不够坚定,不够勤奋,是因为主观意志上认为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剩余时间可以用于去懒惰,去拖延,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人类生命的无比脆弱,脆弱到我们甚至随时有可能失去它。
儒家思想就是要活在当下,就是要我们清醒地认知到个体生命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利用有限的生命之间去努力做出一些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就像《士兵突击》中许三多说的,“好好活着,就是做有意义的事情;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我们的每一次相聚,每一次交谈,每一次夜晚灯下的读书写字,都有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只有具备了这种危机意识和紧迫感,我们才会倍加珍惜眼前的时光,不苟且,不虚度。
当我讲到这篇理论时,立刻遭到一位教师的反驳,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悲观丧气,这样恶毒诅咒的话呢,你不是一直在倡导和宣讲正能量吗?当他说出这番话时,我立刻认识到我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认知鸿沟,直接导致了我的立刻闭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所不理解,不认知,不喜欢的,也不强求你去接受和理解。己所欲,亦勿施于人。我所理解进和喜欢的,也同样不强求你去接受和喜欢。但是,传道授业解惑又是我的天职和使命,我又不得不继续絮絮叨叨地说教,不管他爱不爱听,接不接受。
不争论,做我该做的,因为,这是我自己对命运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