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

故事是在讲一个普通的家庭。姐姐叫仁惠,嫁给了一名艺术家。妹妹叫英惠,她的丈夫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只是最近丈夫觉得英惠有些奇怪:妻子会半夜三更站在打开的冰箱前,看着里面的东西发呆。


你愣在那儿干吗?为什么不回话?英惠就痴痴呆呆的,像梦游一样:我做了一个梦。因为这个梦,英惠不再吃肉。她成了一名素食者。她先是扔掉了家里所有的肉食,包括蛋奶制品,还有价格昂贵的鳗鱼;日常三餐也不再烹制任何肉类,连带着她的丈夫也吃不上肉了。


一个女子决定吃素,接下来她要面对什么呢?小说的发展让人很吃惊。有一天,全家人一起聚餐,英惠依然吃素。父亲看不惯了,他先是厉声呵斥女儿,让她不准搞特殊,快点吃肉。见到女儿还拒绝,父亲瞬间暴怒,狠狠甩了小女儿一巴掌,接下来叫来儿子和小女婿,三个男人一起摁住挣扎的英惠,强行往她的嘴里塞肉。一场家庭聚餐,就这样演变成暴力侵犯事件。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英惠有点怪。她凭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呢?这就是“我是为你好”的平庸之恶。大家普遍认为家庭就应该正常,每个人都应该吃肉,怪人就应该受到惩罚。终于英惠激烈反抗,猛地冲向餐桌,拿起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就这样,英惠被送进了医院,诊断为病人。她的丈夫无法忍耐,觉得丢人,提出了离婚申请。

只是做了一个梦,就让一个家庭轨迹彻底转变。英惠决定不再吃肉,这也彻底改变了这个女子的命运!

在小说的第二部分,英惠和自己的姐夫发生了不伦的关系。姐夫对于英惠异样的感情,是从偶然得知英惠的臀部有一块胎记开始萌动的。那姐夫就邀请英惠去他的工作室,帮助自己完成一件作品,要在她的身体上彩绘,画满花朵。英惠同意了。姐夫又找来另一个身上画完彩绘的男人,要求他和英惠在一起,摆出各类暧昧的姿势,然后用摄像机记录下来。最后姐夫和英惠发生了关系。这一切被姐姐发现了,姐姐立刻联络了精神病院,要把他们都送进去。她认为这些人都不正常。在精神病院里,英惠认为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韩江写得很直接,这两个男人虽然都不爱自己的妻子,但他们有欲望,而那个欲望的来源是彼此的妻子。姐夫对英惠心生欲望,与此同时,英惠的丈夫眼睛也常常在姐姐身上留恋。他们都迷恋着别人的妻子所拥有的,而自己妻子没有的东西。每个人都在过分美化别人的生活。

平凡的妻子突然开始吃素


在《素食者》的开头,韩江就让丈夫开口讲述他眼中的妻子英惠是怎样的一个人。妻子吃素之前,我没有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的人。我之所以会跟这样的女人结婚,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同时也找不出什么特别的缺点。在她平凡的性格里,根本看不到令人眼前一亮,善于察言观色和成熟稳重的一面。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舒坦。


就是这样,书里这个叫英惠的女子少言寡语,很少向丈夫提出什么要求,她的兴趣爱好似乎只有看书而已。所以我们就会发现,英惠身上有植物的特性。她老实、朴素,而且很本分。英惠看的那些书,丈夫完全不感兴趣。可是丈夫也觉得,这样的妻子总比那种随时要确认丈夫行踪,发牢骚和找碴儿吵架的女人要好得多。那个“好得多”意味着什么呢?就是它不会给人带来压力。所以这个男人甚至不需要关心自己的妻子,不需要理会妻子身上在发生什么,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这个整个第一部分都是用丈夫的第一视角来叙述的。在他的眼中,我们就看到英惠完全没有存在感。可是她就像这个家里的空气和水,如果她不去照顾和料理家里的一切,丈夫的生活就会变得很混乱。可是丈夫完全没有意识到英惠所付出的劳动,他不体谅妻子的处境,甚至懒得理解她。

一切都在改变。只是因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妻子的饮食习惯就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这实在太不可理喻了。而且妻子家的女人烤肉技术都特别棒。婚后每逢周日,妻子都会大显身手,做一桌烤肉。这可是让丈夫特别满意的部分。现在的饭菜却让人食欲全无。丈夫忽然感觉自己对面前这个女人一无所知。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春天。英惠还在吃素。她日渐消瘦,颧骨高耸,皮肤像病人一样苍白憔悴。

一天,他们一起给岳母过生日,大家终于坐在了一起聚会吃饭。暴风雨来了。先是姐姐说英惠以前很爱吃凉拌牡蛎,可是为什么今天碰也不碰。然后岳母夹起一块糖醋肉送到了英惠嘴边,但英惠紧闭双唇,并用费解的眼神望着母亲。这下岳父生气了,说瞧你这副德行,简直是要气死我。我讲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我让你吃,赶紧吃。但英惠没有一丝愧疚地说,我不吃肉。岳父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走到英惠面前,继续劝说,这都是为了你好,赶快吃下去。英惠用手推开了筷子,说爸,我不吃肉。


瞬间岳父爆发了,他狠狠扇了英惠一个耳光。接下来,他让小舅子抓住英惠的胳膊,强逼她吃肉。英惠紧闭着嘴,发出呻吟声。岳父发现没有办法抠开她的牙齿,又给了英惠一巴掌,趁着她嘴巴张开的瞬间,把肉塞了进去。英惠很快发出咆哮声,吐出了嘴里的肉,开始尖叫,随后拿起了放在餐桌上的水果刀。她凝视着一双双瞪着自己的眼睛,用刀划向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溅出来。在一片慌乱中,一直坐着旁观的姐夫冲向前,从英惠手里夺下刀子。大家赶快送英惠去了医院。


这场“我们都是为你好的”全家聚餐以悲剧告终。英惠被确诊患了精神疾病。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感到愧疚,但丈夫的内心只有对妻子的憎恶。他觉得难以忍受眼前的生活。

英惠裸着上身,死死地攥着拳头,拳头里是一只窒息而死的鸟,身上留着捕食者的牙印。她为什么会拿着一只死掉的鸟?丈夫无法理解她的行为。他提出了离婚。


英惠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那个彻底改变了英惠的梦到底是什么呢?在梦境中,英惠置身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中。在森林里,她看到了吊在竹竿上的生肉,那些肉块如同尸体一般悬挂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英惠看到,自己正在啃噬一块带血的肉。


我的双手和嘴巴里都是血,因为刚刚在仓库的时候,我吃了一块掉在地上的肉。我咀嚼着那块软乎乎的肉,咽下肉汁与血水。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仓库地面的血坑里映照出的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我无法忘记用牙齿咀嚼生肉时的口感,还有我的眼神,我的脸。犹如初次见到这张脸,但那的确是我的脸。不,应该反过来说,那是我见过无数次的脸,但那不是我的脸。我无法解释这种似曾相识又倍感陌生的感觉,也无法讲明那种既清晰又怪异和恐怖的感觉。


就是这样,一切都那么地压抑,那么地疯狂。醒来后,英惠决定不再吃肉,甚至拒绝为家人准备荤菜。她没有办法接受身边的世界。英惠更加消瘦了,胸部也不再圆挺。

英惠要刺穿什么呢?在英惠的原生家庭中,父亲长期对母亲实施家暴,母亲一直唯唯诺诺。有一次家中的小狗咬了人,父亲就把小狗绑在摩托车后面拖行致死,而且强迫全家人吃下狗肉,说想要治愈狗咬伤,就必须吃狗肉。英惠至今还能清晰地记得小狗临死前哀怜的双眼和狗肉滑过自己食道的感觉。在她的成长中,暴力和压迫从未中断过。现在她下定决心不再吃肉,那是属于她的觉醒和反抗。可是英惠的抗争完全失败了。她不懂大家为什么逼着她吃肉,也不懂母亲为什么要在医院哭泣。她的手腕并不痛,但觉得心里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很闷。她觉得那些生命,那些吃下去的肉,原封不动地留在了自己心里。英惠想大喊,想冲出窗外的黑暗。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处于怎么样的环境中:没有人可以帮我,没有人可以救我,没有人可以让我呼吸。


这个描写实在是太窒息了。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她不被人理解。没有人想要弄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在遭遇什么。丈夫、父母和姐姐对于英惠的要求,仅仅是要她做一个正常人,别人眼中的正常人。那是一个普通人,一个顺随丈夫心意的妻子,一个不惹事的女儿。英惠应该是任何人所期待的角色,只是不能做她自己。这就是英惠的痛苦。她意识到了社会对自己的规训,她想要摆脱这种规训,摆脱父权的暴力,却导致了更严厉的打击。她开始彻底否定自己的身份。

接下来小说进入了第二部分,叫作《胎记》。这个部分是通过英惠姐夫的视角来看英惠更为复杂的蜕变。姐夫是一位影像艺术家,他的生活很平淡,直到英惠在他面前割腕自杀。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姐夫,让他陷入了长达一年的创作和性能力的停滞期。英惠和她身上绿色的胎记激发了姐夫的创作灵感,他开始想象要在英惠的身体上进行彩绘,并渐渐对英惠产生了无法控制的欲望。姐姐是一个被社会规训成功的女人,她不断地修剪自己,成长为男人喜欢的样子,而英惠就像是未被修剪过的姐姐。

英惠的丈夫对自己的大姨子也有一些非分之想。为什么呢?他觉得姐妹俩长得很像,但大姨子眼睛更大、更漂亮,也更有女人味。那种温柔的口吻总是令他心动。反而是姐夫和英惠一样,对社会规则产生了怀疑。姐夫常常想,妻子是个好女人,可正因为她太好了,反而让自己觉得很烦闷。


有一天他给儿子洗澡,就问起儿子臀上的胎记什么时候会消失。妻子就顺口说,英惠到了二十岁还有胎记,有拇指那么大,绿色的,可能现在还有吧。姐夫心中就倏然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好奇心和冲动。他开始想象,如果把这块胎记融入自己的艺术创作中,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大家可能会问,说这块胎记意味着什么呢?我在想那可能就是一个人生来就有的,还没有被社会扼杀的生命力。尤其它是绿色的,就像一个埋在土里很多年,慢慢开始发芽,长出一片叶子的种子。它就是人天真的没有被社会化的那个部分。


从此以后,姐夫就对其他一切事物感到没有兴趣了。他脑子里,心心念念都惦记着艺术作品。姐夫开始准备床垫、照明、独立的画室等等。更为重要的是,他需要说服小姨子来配合他完成创作。


终于,姐夫等到了一个时机。英惠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她独居。那么姐夫就征求姐姐的同意,准备去跟英惠聊聊。姐姐觉得这样很好,也许你能够让英惠改变一点呢。


到了英惠的家里,门没锁。姐夫试探地转动了一下把手,就直接走进去了。当他提着水果站在玄关时,正巧看到英惠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一丝不挂,赤裸着身体。英惠也感到很意外,几秒钟过后,她弯腰拿起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从容地穿上了衣服,说姐夫没必要专门来看我。现在英惠怎么样了呢?她上星期去面试了百货公司,准备开始工作了。


姐夫带着英惠去了一家冰激凌店。在交谈中,姐夫就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他想请英惠做自己的模特,需要脱光衣服,在身上进行彩绘,会在身上画一些植物和花朵,然后再拍摄下来。英惠好像什么都没听见,表情也很冷漠,但是她同意了。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姐夫提前去工作室,确认好了画具、摄影机、道具。他没有告诉妻子。在英惠到了之后,姐夫要求英惠脱掉衣服。他看了好半天英惠身上的胎记,然后让英惠趴在床垫上,固定好了摄像机,就拿起了调色板和画笔,开始从英惠的后背下笔。从脖子一直到背,紫色和红色半开的花蕾在英惠的背后绽放开来。


小说中写道:每当画笔撩过她的肌肤时,她都会像怕痒似的微微抖动一下身体。男人感受着她的肉体,浑身充满了触电般的感觉。这不是单纯的性欲,而是不断触碰着某种根源的、高达数十万伏特电流的感动。那个胎记,那个从未发芽过的种子,终于开出了花。


拍摄了一阵子之后,男人问英惠冷不冷。英惠摇了摇头。累吗?她说不累。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英惠没有丝毫的好奇心,她只是平静地关注着在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事,那些画,那些大片盛开的花朵,没有额外的情感流露。


这一段写得非常地性感,就是那些花怎么样充满生命力地一片一片地绽放,好像一个人也可以获得新生。那休息了一会儿,他们重新开工。这次的英惠面朝上,男人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强烈冲动。他审视着女人的每一个部位,笔尖画出了无数的花朵,层层叠叠。


在拍摄完成之后,英惠问,这个东西是否会被洗掉?哦,颜料不太容易洗掉,要洗很多次才能洗干净……英惠说,如果洗不掉该有多好啊。显然,英惠同意配合做这件事,是因为喜欢自己身上被画满那些花朵,那些充满生命力的饱满植物在自己身体上绽放,这让英惠觉得好像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源泉。她轻松了。最后拍摄出的影片效果远远超出了姐夫的预期,可他想要更多。他想要拍摄全身画满花朵的男女缠绵在一起,肉体跟随直觉展现出各种姿态。他想那个男人,那个跟英惠纠缠在一起的男人,肯定不能是自己,因为自己的身材已经走样,太不美了,非常丑陋。他自惭形秽。所以姐夫决定找一个后辈来做这件事。


他真的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男人,他的名字叫作J。J的身材并不强壮,但是他只有二十多岁,有那种年轻人的朝气,也比较干净。所以姐夫就再一次给英惠打电话,询问她身上的花有没有被洗掉。英惠说没有,自己想留着,没有洗。她说,身上有了这些画,我不再做噩梦了。以后如果掉了色,希望你能再帮我画上去。


就这样,英惠答应了姐夫再去一次画室,再拍一次。到了拍摄日,姐夫也在J的身上画上了同样大片大片的花朵。在他的指导下,这两个男女摆起了各种样式的互动姿势。但姐夫仍不满足,他提出想要两个人假戏真做,真的发生一点什么。J对此非常排斥,他很气愤地离开了,没有按照姐夫的要求完成这个创作。


J走了之后,姐夫的欲望再也按捺不住,他想要侵犯英惠。英惠一直用力地推开他,姐夫就问她,说你不同意我,那你是喜欢上那个家伙了吗?那个年轻的家伙。英惠说不是,是因为花,是J身上的花让她无法抵抗。姐夫又问,如果我身上画满了花,到时候你就会接受我吗?到时候……也可以拍下来吗?英惠没有回答,她笑了。


于是姐夫就立刻出去找人在自己的身体上彩绘,画满了花朵。然后他连夜来到英惠家,门还是没有锁。一进门,姐夫就把照明、拍摄这些事扔到了脑后,欲望已经完全侵蚀了他。他扑向英惠,强暴了自己的小姨子。结束了之后,他又开始架起了摄像机,尝试换着各种各样的姿势。


小说中写道:所有的一切近乎完美,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在英惠的胎记之上,他身上的红花反复地绽放和收缩。她浑身战栗,这是世上最丑陋的,也是最美丽的画面,是一种可怕的结合。


拍摄结束之后,英惠只是问道,……我是不是再也不会做梦了?英惠经常做噩梦,直到花朵图案在她身上大片大片地出现,她那被压抑的欲望和生命力终于又开始生长了。她感受到自己正在变成一棵树。她觉得如果可以不做人而成为植物,也是非常好的一种方式。所以,我是不是从此就可以摆脱噩梦,从此就可以摆脱人类身份带给自己的一切束缚和痛苦?

姐姐发现了妹妹和丈夫的一切,把他两个送进了精神病院。

  无法向上抗争,那便向下扎根:英恵决绝的反抗

小说进入了第三部分,《树火》。英惠被送去了精神病院。这个章节是由她的姐姐仁惠来叙述的。她说三个月前,英惠在精神病院失踪了一次。被人找到时,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山坡上,全身已经淋湿了。英惠不怕大雨,她说,姐,我倒立的时候,身上会长出叶子,手掌会生出树根……扎进土里,不停地、不断地……胯下就要绽放出花朵了。所以我会打开双腿,彻底打开……这就是英惠的感受。她要不断地打开,只有成为植物能让她打开。


自从出了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之后,英惠好像更加沉浸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了。她认为自己就是一棵树。

小说进入了第三部分,《树火》。英惠被送去了精神病院。这个章节是由她的姐姐仁惠来叙述的。她说三个月前,英惠在精神病院失踪了一次。被人找到时,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山坡上,全身已经淋湿了。英惠不怕大雨,她说,姐,我倒立的时候,身上会长出叶子,手掌会生出树根……扎进土里,不停地、不断地……胯下就要绽放出花朵了。所以我会打开双腿,彻底打开……这就是英惠的感受。她要不断地打开,只有成为植物能让她打开。

自从出了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之后,英惠好像更加沉浸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了。她认为自己就是一棵树。

从吃素到绝食,英惠究竟怎么了?我在想,我们每一个人可能都是这样。我们这具身体驱动着我们,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维持我们的生命。然后我们说想让生命质量更高,你就不断地要做这个、做那个,有很多很多的欲望。可是我们真正在生活吗?生命是用来干什么呢?如果找不到自己的欲望,找不到任何自己热爱的东西、想要的东西,那么这个生命有什么价值呢?


英惠就是不想再做人类了。那是英惠反对人类身份的一种方式。而素食的本质就是英惠不愿意接受现状,不想生活在这样暴力、血腥和冷漠的世界中。英惠她没有办法向上反抗这个世界,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下扎根。她想象自己是一棵树,一棵张开枝丫的树。所以她张开双腿,在人类的世界和眼光里,这是一个非常不雅的姿势,它甚至有点下流。但在自然界里,一棵树就是用这样的姿态迎接清晨的阳光,迎接风,迎接雨水。


英惠不热爱做人,她想要做植物。但人们没有办法理解英惠的变化,也意识不到正是由于人世间的暴力、压迫,才导致英惠用这样的方式决绝地划出界限。人们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疯了,她病得越来越厉害。


姐姐回想起来在很久以前,她和妹妹曾经在山里迷了路。当时九岁的英惠就说,我们干脆不要回去了。应该在那个时候起,英惠就觉得做人很痛苦吧。但是姐姐当时没有理解妹妹的心情。


她们的家庭很普通,父亲特别暴躁,甚至想对母亲动刀。是姐姐偷偷藏起菜刀。身为长女,仁惠要代替终日辛劳的母亲给父亲煮醒酒汤,所以父亲对仁惠多少会收敛一点,会下手轻一点。但是英惠却经常挨打。她们渐渐长大,母亲、仁惠、英惠按照年龄顺序,成为做家务的主要劳动力。生活就一直这么随大流下去。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呢?仁惠也没有时间想。


在发现丈夫与妹妹发生了不伦关系后,仁惠选择了报警。她想把两个人都送进精神病院。尽管如此,仁惠依然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她支付妹妹的医疗费用,来探望妹妹。善良的她没有办法放弃妹妹。但仁惠的内心也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她既同情妹妹,又没有办法理解这一切。甚至她在心底的深处,也渐渐对妹妹的自由和反抗感到了一丝丝的嫉妒。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也许仁惠并不像妹妹那么勇敢,但她正在一点一点醒来,如同暗夜中的一束微光,照亮了人性深处没有被触及的角落和隐痛。无论英惠也好,姐姐也好,她们都有共同的处境。她们是善良老实的人,不麻烦别人,普普通通,想要拥有自己的小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抱负,只想平平安安地过好此生。你们是这样的吗?那这容易做到吗?


一直以来她们被外界制约,一直被别人要求,一直承受着暴力,甚至很多人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所承受的那个东西叫作暴力,而只是默默地顺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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