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想去哪里上大学？”
“武汉或者南京。”
入夏以后日光越来越毒，最后一次模考后调座位。我坐到了教室的边角，临窗。
模考成绩从来让人失望，起起落落间心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再写一道题干长长的概率题吧，认认真真用自动笔在草稿纸上写过程，之后对答案。
“诶，又错了。”语调平平的，别人听不出是喜是怒，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是审错题了。原来只是审错题，不是不会。
中午放学，从教学楼去食堂，中间的路不是很长，只是日光太强烈，才走了一会额头上就渗出一点汗。
高三学会一个人吃饭，一言不发吃着所谓盖饭，脑海里会有一闪而过的南京。
它是南京，一川烟草，梨花似雪，柳如烟。
我在山西，寂寞的春日有沙尘，热烈的夏天常是雷阵雨。
我总是个粗心的孩子，面对老师诘问的目光，头一偏，躲起来。自娱自乐躲在角落，用铅笔一笔一划写下南京，武汉。
距高考一个星期。
老师已经不要求我们练题，每个人翻着厚厚的错题本，一遍一遍演算。
谁说过，教室里的挥汗如雨才能换来考场上的奋笔疾书。
开始进入雨季，午后电闪雷鸣，阴霾天空，到现在已经记得不真切了。只是打雷的时候我自觉起身关窗的感觉还记忆犹新，窗子比较高，关的时候很费力，往往这时候全班都会下意识看我，而我从来都不适合当焦点，哪怕是一瞬。
有点难为情，好在有一个技能叫伪装。
薄荷色的夏天越来越长。
2
“这些大学都在外省，都是理工大，女孩子学这些不好就业。”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呢，大气科学啊。”
“你学这些，前途不清楚，不如山西医科大，医生好就业，离家又不远。”
报志愿的那几天，天气出奇的好，那么多的大学，一个一个划去，最后只剩下了山医和山财。
我一直都知道，留在山西，是我这个分数最好的选择，本省优势啊。
分数不够高，其他医科大都不合适。
日色变得长，我们谈了一个下午。关于大学和未来。是我不够尽心，可以报的外省大学寡淡无奇，专业光怪陆离。
有很多的城市，武汉，青岛，烟台，扬州，成都，杭州，西安。一个一个划去，只留下太原。
太原不好吗？太原很好。
想起高考前一笔一划写下的南京，就笑了。从秦淮河到玄武湖，从鸡鸣寺到夫子庙，高三的我翻剪了好些南京的景点，连南京的发音都让我心驰神往。
不想让他们不放心，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放心自己呀。
羽翼不够丰满，又要飞到哪里去呢。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
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3
“妈，你看这个人体骨架，怕么？”
“哎呀，别给我看，真骇人。”
“学医以后天天看，你怕，我呢？”
“......”
其实并不怕，骨架原来，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一个人，有什么怕呢？只是问一问罢了。我一直理解，爱。
报完志愿那天晚上，梦到高考。
彼时在考英语，梦里坐在考场上的我，面色平静。而现在的我浮在考场上空不停地叫喊着：“别改这个，你改错了！你再看看，别着急。”
答题的我当然听不到。粗心且实力不够。
梦醒之后，脑海里闪现的，是太原。
眼角怎么会有泪呢？是梦太逼真了吧。
我走得慢，成长得也慢。就这样吧，以后也可以出省读研的，比别人晚了一步，那就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