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嘉陵江的一个小火车站等待从成都开往西安的火车,一路走来淅淅沥沥雨未停,走向车站时路经风景区,几百年的银杏树随处可见,山峦起伏不断,碧绿色的江水拍打着瓷白的石头,不知名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
火车是晚上十一点的,我早早到达车站,准备花几个小时欣赏美景。下了公交车雨下得小了。细雨蒙蒙,空气很湿很润。抬头仰望,山青树翠,云雾缭绕;低头俯瞰,碧水沙滩。有不多四川口音的人在桥头打着伞聊天。我享受着微风细雨,哼着小曲儿拍照。
车站有好几家超市,其中有家超市老板特好,为旅客们免费提供茶水,休闲场所和wifi,当天空渐染成墨色,小站静得只能听到江水声,岸边的超市灯火通明,相比车站,人们更喜欢坐在超市里看电视,和老板聊天。
超市里的液晶电视上播放着《两生花》,讲述着一段爱恨纠缠的好戏,有人陶醉于其中的剧情,和电视剧里主角们一起笑,情到深处,忍不住泪雨点点。老板指了指柜台上的野百合,会心地笑了。趁老板娘出去的空当儿,才告诉笑眯眯地告诉大家:“我家媳妇儿爱花,最爱百合,正好山上有没开的花骨朵,我就去釆了些,把它们插在瓶子里,没想到开得特别好。你们看,那一支开了二十几朵。”
“老哥,你对嫂子真好!”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羡慕地对老板说。
“嘿嘿,她知道了我是冒雨上山去釆花,嫌山里路滑太危险,等我回来就是一顿臭骂,都三天了还是不理我!”老板嗔怪着说。我不知道老板说话时是什么心情,却深深地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很满足。
该离开的时候,我专门去和老板娘告别,她却说火车晚点了。我不信,去找工作人员询问。工作人员说由于四川境内大暴雨导致路途不畅,至于晚到几点能走,谁也不知道。无奈,厚脸皮的我又乖乖跑回小超市,继续看电视。
凌晨一点多了,车还是没来,我下定决心要去车站等车,老板娘劝我老实在超市看电视,“车要是来了,工作人员会用广播通知大家的。”听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我又停下离开的脚步。熬到凌晨三点半,雨小了,感谢完老板娘的好心收留,离开了超市。
在车站,没有抱怨的声音,有的是人们三五成群地谈天说地。都怕误车,也不敢睡觉。有人嗑瓜子,有人玩手机,静静等待列车的到来。凌晨五点半,黎明到来,火车姗姗来迟,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似深闺多娇羞。
清晨的薄雾裹在山顶,灯光下愈发神秘美丽。在进站口,我忙拿起手机拍照。“赶快走,别拍了,都等了一晚上了,就不怕误车?”一个女列车员说。另一个男的:“这么好的景,不拍下来发微博,朋友圈也太可惜了!”
正是因为列车晚点,才有机会领略了雨后秦岭的雄奇秀丽。沿途有金黄的麦浪,聚集的羌族村落,高山直下的银色瀑布,穿过无数山洞,总会遇到奇特的景致。好多乘客用手机录像,记录一路的风光。
车上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我闭上眼却难以入睡,突然想起的一位女性朋友的故事。
她和男朋友从网络相遇,认识三年后确定关系。
记得当时她的男朋友和前任分手后为了疗伤,在豆瓣上写起了曾经的故事,她也上豆瓣,看完他所有文字的她,突然觉得他像极了过去的自己,以前她也为情所伤过,也在豆瓣上码字。
她开始关注他,开始评论他的文字,安慰亦或欣赏着网络里才华横溢的他。他们慢慢熟络,他在她的催眠下,半年的时间内走出了失恋的阴影。
他文章写得很不错,感情细腻,是他天生的敏感气质的结果。他也经常抱怨,为一点小事烦恼。研究生毕业后的那年,赶上找工作,他的目标是进入世界五百强的华为公司。努力的半年未能实现,他又开始启动了失恋后的抱怨模式,依然写着文章,字里行间找不到明朗的感觉。好像全世界人都对他不公平。
他低沉的那段时间,女朋友成了最大的受害者,整天饱受消极思想的折磨,她鼓励他,激发他,想了很多办法依然未果。
某天夜里,她打来电话向我哭诉:“和他在一起真的太累了,如果再过一个月他依然消极下去,我会离开”还未到一个月,他先离开了。离开的原因很奇葩,女朋友当时是专科生,准备升本科,于他而言,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听说他在驾校练车时认识了一个外国的博士美女,博士美女承诺帮他找工作。
听到朋友告诉我这一切时,我以为她会痛哭。没想到她异常平静,就像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三年以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及面对利益时的怦然心动。
她说:“离开了也好,不用努力充当坚强者的角色,有时自己也很累,可在他面前我不能做自己,有时候总把别人想得太脆弱,结果自己却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是车上的背景音乐太煽情,还是雨落下的时候泪也要飘落,或许我已经沉浸在她和他的故事里不能自拔。昨夜的片段不断涌入脑海,小超市里为媳妇儿冒雨采花的老板,电视剧里的模糊印象,火车晚点后小城的旅客们淡定地等着车,没有听到谁在抱怨。
如果是我朋友的前男友,他遇到火车晚点七小时的情景,不知该怎么发牢骚?幸好,他们分手了。
如果火车没有晚点,我不可能在白天欣赏秦岭的雾;也不可能听到雨中野百合的故事;无法见识小城里乐观的旅人;想不起朋友的恋爱故事。
我们无法知道此刻正在错过着什么,但一切的错过不是过错,或许,从错过的那一刻,有人关了一扇门,却开了两扇窗。感恩当下,用心生活,窗外风景很美,只需用欣赏的目光看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