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
老二爷一生干净仔细。常常衣净脸光。他没有胡须,面色红润;穿的衣裳迟早都干干净净,草点不沾。家里门外也是经常打扫得一干二净。他用的镰镢锄把,勾担箩头,都要收拾得光光面面,惜之如命。谁要随便丢放嗑碰一点,他都心疼得不得了。他有个千里之宝器,是山西太原工地检回来的“刮齿”。说白了,就是一个二寸长的小厚铁片,老二爷却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上工干活装在上衣口袋里,收工出地就掏出来,用它把家俱上的沾土刮个净光,就连镢寨缝儿里的土粒都刮刮擦擦弄个净。
老二爷一生,除逃荒上山西,就是打工到太原这一回。那时外出打工,实行的二、八抽的报酬办法。每工收入除了交公记生产队工分外,一天还能抽个三角两毛,一年下来也有个百而八十的经济收入。生产队里一百二百块钱就是天文数,是老发财的了。
老二爷去了太原打工,破天荒坐了火车,是一辈子最风光的出行,也是成年后唯一的跨省出远门。坐过火车的自豪,说话就溢于言表。老二爷说:“双全(邻居)说给我,坐火车就象倒栽葱一样头朝下。火车一响,德国…法国…挤眼就到了。半年可不是这啊!火车上的茅厕(si)都比咱家饭棚都干净。”
老二爷一生很俭省,一分钱都不狂花,多花一分钱都心疼。那时烧煤要到“窖窿”外(鹤壁)去拉,老二跟车去。回到窖窿(汤林遂洞)外,林业队卖水,二分钱一碗。人家都喝,老二爷不喝,他说:“二分钱买一盒擦灯棒(火柴),能用俩月。”后来,他家外甥帮他赶小平车拉煤,大热天五分钱买根冰糕吃了,他心疼极了。对人说:“俺这外甥手儿真大,化五分钱买冰糕。”现在听了可能当笑话,那时侯对老二爷来说,五分钱就是一笔巨资。
分了责任田,老二爷种的谷子地里,长出了一棵余生瓜苗儿,就留下养着。四五十天后,瓜秧子上结瓜了,老二爷当成了宝贝,每天不管在哪儿干活,都要来看看。瓜儿一天天长大,老二爷又喜又怕,怕就怕小西瓜半路长了腿,谁看见摘吃了。也真是“怕鬼鬼长腿,怕人人来事。”一天中午,老二爷刚看过回家路上,碰见两个打兔子的年轻人,心里就害怕。一吃晌午饭,老二爷就又来看瓜,一看就急眼了,宝贝儿子似的西瓜不见了,地边的石板上撂着几片儿西瓜皮。老二爷急坏了,逢人便说:“这俩人,真狠心呀!我一月多不隔天,天天来看,就想等熟它,过八月十五,给老天贡样贡样,家里人也吃个西瓜。我都还是四十多年,往县见送兵,司毓华给买的吃过西瓜了。”说话间,两眼澄清、泪花盈盈,着实让人心酸心疼,左邻右舍都觉得这俩人过分。好在这俩人也觉得过意不去了,就专门跑到东姚集上,卖了个西瓜送给了老二爷,向老二爷陪了不是,老二爷也就没有了生气。老二奶却责备起老二爷来:“你也就是,一个小瓜,大热天的,孩子们吃就吃了吧,你还用说说啥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