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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3日,诗人杨牧去世,默哀。
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海外的华语诗人,杨牧先生在建国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西方认识华语诗歌创造力的几棵独苗之一。
近20年的华语诗坛,他与北岛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但近些年西方诗歌话语体系在追求现代性的路上走得太远,诗难懂,评奖标准更是看不懂。
这搞得瑞典文学院的那5位开奖大佬也很头痛,新世纪以来记忆中好像只有2011年诺奖文学奖颁给了诗人——80岁高龄的特朗斯特罗姆。
就连我这个有诗歌阅读习惯的人,都不知道西方诗仙们到底在写些什么。而杨牧先生一直走的是浪漫主义的表达路线,虽然中后期也有形式和思想上的迭变,但读他的诗始终能感受到:首首营养丰富,并不故弄玄虚。
当代诗歌标准混乱,滥竽充数者大有人在。你一旦对他那东拼西凑的句子表示怀疑,他就跟你扯一大堆主义。他会说得你自惭形秽,只为证明——并不是他写得不好,而是你观念out不配欣赏。
这些诗人大概率会和你提毕加索,提抽象艺术。但是他们可能不会提,毕加索十七八岁时的油画水平已经媲美文艺复兴时期的巨匠们了。
我一直觉得,诗歌作为高级语言艺术,情感、节奏感算是基本功。但凡一个诗人,无论他标榜的是个什么主义,作品中居然找不出一首朗朗上口、情绪流畅的浪漫主义诗篇,那多半是在这行当里混日子的。
木心、北岛、西川、洛夫等大诗人,近些年的创作虽然也在向着纵深发展,但是他们的不少诗篇,依然保有着男女老少通吃的情感共鸣能量。
杨牧先生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再不懂诗的人读一读他的作品,都会感受到一个真诗人的磅礴内力。
今天,我们这时代本就寥寥可数的真诗人,又少了一位。
欣赏一首杨牧先生早年的诗——《给时间》
告诉我,什么叫遗忘
什么叫全然的遗忘—枯木铺着
奄奄宇宙衰老的青苔
果子熟了,蒂落冥然的大地
在夏秋之交,烂在暗暗的阴影中
当两季的蕴涵和红艳
在一点挣脱的压力下
突然化为尘土
当花香埋入丛草,如星陨
钟乳石沉沉垂下,接住上升的石笋
又如一个陌生者的脚步
穿过红漆的圆门,穿过细雨
在喷水池畔凝住
而凝成一百座虚无的雕像
它就是遗忘,在你我的
双眉间蹋出深谷
如没有回音的山林
拥抱着一个原始的忧虑
告诉我,什么叫做记忆
如你曾在死亡的甜蜜中迷失自己
什么叫记忆—如你熄去一盏灯
把自己埋葬在永恒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