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的魔咒、理性的自负
人们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对最优选择的追求。但是人类的经验和历史不断地告诉我们,追求最优选择的初衷,最后往往会带来最坏的结果,通往地狱的道路总是看起来在走向天堂。
智慧更多是一种否定性的智慧,那就是承认自己的无知,接受理性的有限,在各种悖论中寻找到似非而是的真理。
一个开放的社会和一张开着的嘴巴一样,它在合上的时候要咬住某种扎扎实实的东西。难道我们可以说,“不得随意杀人”“不得随意强暴”等价值立场也可动摇吗?难怪有人说,如果没有绝对的对与错,那么食人也只是一种口味问题。
人要接受自己的有限性。就是人承认自己是有限的,于是承认你的逻辑是有限的,承认你的理性是有限的,承认你的阅读是有限的,承认你整个人就是在偏见之中,你这一生就是在走出偏见。那当你这样来想,你就会慢慢地有一种反思。
所谓积极道德主义,就是以道德作为惩罚正当化的一种依据,只要一种行为违背了道德,那我们就要千方百计地对他进行惩罚。这是传统中国的一个特点,就是我们希望把人都塑造成圣人,塑造成英雄,但是这样一种道德的治理方式,反而会导致很多人的无道德。
因为人越是喜欢探讨抽象概念,人越是觉得自己崇高。因为你越觉得抽象的人可爱,你就会越觉得身边的人不可爱。因为忙着爱人类,以至于没有时间爱具体的人。
爱比克泰德所说的:“对于不可控的事情,我们保持乐观;对于可控的事情,我们保持谨慎。”
狐狸还告诉小王子一个秘密:“看东西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楚,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说实话,我们这一生都在追逐看得见的东西,权力、金钱、名望……这些不可能给我们带来真正的满足。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是要用心去感受的,正是你为你的玫瑰付出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是如此的重要。
但你千万不要忘记,你要永远为你驯化的东西负责,你要为你的玫瑰负责。玫瑰花上是有刺的,它会刺痛你,经常让你感到痛苦,但你还是要对它负责。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玫瑰,为什么要在这一朵玫瑰上投入全部感情,为什么不能住到花园里去?苏格拉底说,人心中的欲念是一个筛子,筛子装不满水,无论多少东西都填满不了人心,所以人的欲望一定要限定在一个具体的事情上,这样你才会有真实的满足感,否则你不可能有满足感。
苏格拉底一直认为灵魂是高于肉体的,但在《斐德若篇》里,他把人的灵魂比作一驾马车,一匹象征高尚情操的白马,一匹象征肉体欲望的黑马,同时还有一个驾驭灵魂的骑手。这三种力量缺一不可,肉体欲望的满足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欲望的满足,都是为了灵魂更高的追求。
当你举目望天,你并不会失去地上的美好;但你只注目于地下,你永远不知道天有多么的美好。所以喝酒吃肉没错,只不过我们不要沉溺于黑马的享受,我们还有一匹白马和灵魂的骑手,这个三角形恰恰才是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所以我们的理智需要情感的节制,我们的情感也需要理智的限缩。
很少有哪个词语像“爱”一样被庸俗对待,但却可以承载真正的严肃与崇高。我们爱,因为我们匮乏;我们爱,因为我们希望超越每日的锱铢必较。在爱中,我们放弃自我,发现自我,重塑自我。 我们回忆起人性失落的美好,并希望告别当下的平庸苟且,攀登美善的阶梯。愿我们能为尘世中每次正当的满足而感恩,不悲伤、不放纵、不羞愧,一无所惧,在爱中臻于至善。
书籍可以拓展我们作为个体的经验,让我们接轨于人类经验的总和。每个他者都跟自己休戚相关,无论是过去的人、现在的人,还是将来的人,我们都生活在人类总体经验的故事中,我们都能在他人的故事中获得教诲。
读书的四个境界,我们在书籍中逃避世界、营造世界、理解世界、超越世界。
但是追求共相的人很容易自诩掌握了绝对的真理,过于独断;只谈多元,又很容易陷入相对主义的误区,认为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在虚无中迷失人生的意义。你会发现,只有当我们认识共相,才能理解殊相。如果没有对普遍观念的追求,只追求个性化和多元化可能会导致意义的消解,就像孔子临死之时对子贡说:“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
值得注意的是,视自由为工具并不意味着轻视自由,更不是威权主义,斯蒂芬只是认为自由像人类生活的其他一切社会要素一样,也有着自身的利弊。人类社会存在许多美好的价值,自由只是其中的一个价值,不能为了这个价值,而牺牲所有其他美好的价值。如果我们关心的是社会福祉,那么当自由弊大于利的情况下,就不能盲目支持这种自由。
那么,如何冲破一切枷锁,获得自由呢?
卢梭在《社会契约论》里给出了举世闻名的答案,即“每个人既然是向全体奉献出自己,他就并没有向任何人奉献出自己。”“要寻找出一种结合的形式,使它能以全部共同的力量来卫护和保障每个结合者的人身和财富,并且由于这一结合而使每一个与全体相联合的个人又只不过是在服从自己本人,并且仍然像以往一样地自由。”
卢梭自称是有史以来最激越和最强烈地热爱人类自由的人……尽管如此,在整个现代思想史上,卢梭是自由最险恶和最可怕的一个敌人。”
斯蒂芬对人性看法与穆勒不同,他认为人类社会的冲突是必然的,坏人与好人有冲突,好人与好人也有冲突。“有不少人是坏人,但绝大多数人既不好也不坏,还有许多好人,这个无所用心的广大群体随着环境左右摇摆,而这种环境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就是当时占优势地位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还相信,在所有类型的人之间,都存在必将永远存在敌意和冲突的真正诱因,甚至好人也有可能相互为敌……”
人们的愚蠢、软弱和无知,在所有人类制度中都留有深深的烙印,就像其他任何时代和地点一样,它们现在仍然清晰可辨。
自由主义思想家以赛亚·伯林(Isaiah Berlin),他曾把思想家分为两种,狐狸与刺猬。刺猬之道,一以贯之,是为一元论,而狐狸则圆滑狡诈,可谓多元论。 一元论,黑白分明,立场鲜明,试图以一个理论、一个体系囊括世间万象。一元论以及对单一标准的信仰,无论对于理智还是对于情绪,常常被证明是个深刻的满足之源。但是,一元论的思维却在人类历史上带来了无数的浩劫。比如德国纳粹对种族的不宽容。相较而言,承认理性有限,立足现实的多元论却少了很多刀光剑影。
穆勒的自由观与他对人类尊严的笃信密不可分,因此他告别了边沁的快乐无高下之分论。穆勒将快乐区分为高级快乐和低级快乐,认为越是体现人类尊严的快乐越是一种高级快乐。 低俗作品、通俗作品、严肃作品都会给人带来快乐,如果你同时体会过这三种快乐,但是只能留一本放在图书馆,留给子孙后代,你会选哪本呢?我想大部分会选严肃作品。因为,这种快乐更多地体现了人类的尊严。 如果自由导致人对自我尊严的彻底放弃,那么这种自由是无法被允许的。
自由原则不允许一个人有不要自由的自由,而允许一个人让渡自己的自由,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自由始终面临着两大威胁,其一是人们对乌托邦的向往,其二则是人们将自由与放纵混为一谈。自由并不意味着从道德中获得解脱。否则人类在追求自由的时候反而会受到更大的奴役,这种自由之路沾满血污。
并不是所有的怀疑都会导致虚无,很多怀疑是为了更加地确信。看见的不用去相信,看不见的才用去相信。
天变地变,道义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