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少年小舅的工作,婚姻

我妈妈娘家一共姐弟三人。我妈妈是老大,有两个弟弟。妈妈的大弟弟我们叫大舅,妈妈的小弟弟我们叫小舅。

我外公外婆都去世之后,我小舅那个时候才十几岁,大舅和大舅妈己结婚,分家另过。就剩下小舅孤苦一个人,常常饥一顿饱一顿。

好在,妈妈那时候嫁的并不远,两个村庄相隔十几分钟的路程。妈妈便时时刻刻可以回去给小舅洗洗补补,过年的时候,给小舅做双新鞋新衣服等。

七几年的时候,在我们城市西城地方建了一个砖场。小舅家住东城,只能招很少的人到那里上班。妈妈听说后,去求她在公社当书记的堂兄,让这个堂舅安排小舅到那里去上班。

妈妈怕小舅若是没有工作,将来怕是找不到媳妇,要当光身汉。在妈妈苦苦的哀求下,这个堂舅便想办法把小舅安排到西城那个砖厂上班。

小舅有了工作后,母亲便四处找媒人张罗给小舅找媳妇。很快在很远的山区,给小舅找了一个媳妇,结了婚。

舅妈嫁过来后,在农村种庄稼,小舅上班远,不能帮忙。两个人两地分居着,半个月,一月才能见次面。

后来妈妈又去向堂舅求情,把舅妈也招到那个砖厂里上班了。这些事情,我那时还小,都不知道。还是后来听我妈妈说的。

打发钱,压岁钱资助我们上学

从我记事的时候,就觉得我小舅家很远,小舅家在西城区,而我家住在东城区。从我家要走一个小时的乡村小路,才能坐上公交车,中间转两次车才能到达小舅的那个厂里。

我们那会儿每次去小舅家,走的时候,小舅都要“打发”我们钱。我们那时候有这样的规矩,过年去亲戚家给的钱叫压岁钱。就是平时去亲戚家的小孩子也要给钱,叫打发钱。

我们家孩子多,七个孩子,我父亲常年有病。我妈妈一个人靠放牛,砍柴,养猪养活我们七个儿女,所以经济上非常的拮据。

在我的记忆里,小舅每年给我们的“打发”钱分夏天暑假和过年。

从我有记忆时,就听姐姐们说,她们小时候常常去小舅家去玩。他是我们在城里的唯一的至亲亲戚。每次走的时候,小舅就要打发五元钱。

后来姐姐们毕业了,都有事儿做了。她们再去时,小舅每次提议让她们带上我们几个小的去他家玩。

两个姐姐长大后,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有四个读书的,三姐,哥哥,我和弟弟。最小的弟弟尚没有上学。我们家我和两个弟弟是最小的三个孩子。

我和两个弟弟都去的时候,小舅每个小孩子打发五元钱。那个时候我们上学的费用,就是一个孩子的学费是2块5,小舅打发三个五块钱,基本上我们的学费都够了。

为了感激小舅,夏天,我们家收了黄豆或芝麻后,母亲便自己用黄豆磨成豆腐,用一个竹篮子装着,让父亲给小舅家送去。有时候是去送自己打的香油。

妈妈为了不让小舅打发小孩钱,就让父亲一个人去。但每次父亲去了之后,小舅就把父亲吵一顿:“你来,怎么不把几个小孩带来?”

父亲说,带来干啥呀,那又要让你破费。

小舅说:“下次你再来的时候,不带小孩儿来,你一个人来,我不管你饭!不让你进家门儿。”

父亲只好嘿嘿一笑。

即便这样,如果我们暑假里不去,快开学前一周,舅舅一定找人捎口信,说让我们几个小孩子到他家一趟,说有什么什么事。

妈妈一听便知道,因为上次父亲去的时候,没带小孩儿去。小舅在操心孩子们上学的学费事情。

这样推来推去已经形成了习惯,即便我们暑假不去,小舅又要托人捎口信让我们到他家,而且指定要让小孩子去。

母亲嫌这样做,让小舅太破费了。后来母亲就把我们去小舅家的三个孩子,减成去两个孩子。每次小舅只需打发两个五块钱。

过年时,按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家要去给小舅拜年。妈妈为了不让小舅花费压岁钱,过年的时候,便不让小孩子去拜年。专门让大姐二姐去拜年。

两个姐姐去了之后,小舅就有意见,吵着说:“啥意思,就你们两个大的来,一个小的也不带。是为了给我省钱吗?

我们都是这么亲的亲人,还这样见外,下次千万不能这样,该来的还要让他们来。不来,我给孩子们送去,耽误我一天工资,哪多哪少。”

即便妈妈不让家里小孩子去了,大孩子去了,小舅也给打发钱。妈妈便没法子了,只好还是让我们小孩子去。

有几年夏天的暑假,我们家干脆都不去了,也不给小舅送豆腐和香油了。父母亲觉得给小舅送点这些东西去,小舅给的钱,远远超过这些东西的价值,干脆就不送了。

我们都不去了,小舅和舅妈一定抽时间到我们家里来,来的时候依然是给小孩子钱。

妈妈没有办法,只好依然保持每年暑假让我们去一趟舅舅家,过年去一趟舅舅家。

随着年代的增加,工资在不断的上涨,生活水平也在不断的提高,小舅打发我们的钱,从五元钱到十元钱到20元钱。

我最后一次拿小舅的压岁钱,是在92年那一年,我己经21岁。那个时候我已经毕业,在北京打工了。过年我带着还在上中专的弟弟,一起去给小舅拜年。

临走的时候,小舅给了弟弟50元压岁钱,也非要给我50元钱,我说死都不要。我对小舅说,我已经长大了,也上班了,为什么还要给我钱。

小舅拼死的拽着我,不让走,非要给我50元钱。小舅说,你第一年上班,工资低,又在外地,给你50元钱,你在外地轻松一些。

我终究拗不过小舅,最终小舅还是把这个50元钱,在我上车的那一刹那,塞到了我的大衣兜里。

在我们家最困难的那几年,我的小舅,小舅母他们是双职工,他们通过打发钱,压岁钱给了我们家很大的经济支持。

资助我们粮食钱

在70年代,靠挣工分吃口粮的年代,因为我们家七个孩子,都年龄小,都在上学,而且上边儿大的孩子也都是女孩子,不能挣十分的工分。

父亲常年有病,不能干体力活,干一点儿轻松的活,只有七分的工分。母亲便放牛,给生产队放牛,多放两对牛,这样的话,可以多挣点工分。

无论怎样精打细算,勤俭节约,顿顿一半野菜一半粮的,可我们家的口粮依然是不够的。

每年到了春天的时候,母亲称那个时候叫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到春天闹饥荒,望着粮缸空空如也,一家九口等着张口吃饭。真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母亲便嚎啕大哭。父亲也毫无办法,垂着头吭哧吭哧的开始咳嗽。

母亲嚎啕大哭一场之后,便去找小舅借钱。小舅又给母亲五块钱,那个时候粮食一毛钱一斤,有了这五块钱买一部分粮食,再加一部分的野菜。便能使我们一家九口人度过三个月的饥荒春天。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每年春天都有这一幕,妈妈坐在道场里,嚎啕大哭一场后,抹着眼泪又去找小舅,每次从小舅那里回来之后,我们家便有了粮食。

母亲常常说,舅舅每年春天给的这五块钱,就是我们的一家人的救命钱。教导我们要记得小舅的恩情。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时常记得小舅给我们钱的事情。

四处借债,资助我们买房

1982年,一场洪水肆虐了我们整个村庄。我们村的房屋田庄淹没在一片淤泥当中。我们家的房子也不例外。

政~府很快出台了安民措施。每家可以随便盖房子,屋基地不要钱,山上的树随便砍。可我们家没有男劳力。盖房子打根基,石头,上山砍木头,都需要男劳力。我们家大的三个孩子都是姑娘,没有力气去上山砍树,也没有力气到山上弄石头。所以我们家根本就盖不了房子。

80年的时候,土地己经放下户了,生产队里的仓房跟敞房也无什么用途了。在洪水期,也顺势拿来出售。优先我们这些受灾的人家购买。生产队仓房很快被别人买走了。

我们家想买生产队的敞房。生产队领导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优先我们家购买,但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凑钱,过了半个月不交钱就卖给别人。那个时候,那四间大敞房卖1200块钱。

可我们家当时一分钱没有,最后政~府救济了600块钱,还差600块钱,父母亲凭着良好的人缘关系,找了我们生产队的一个在城里上班了的一个张姓领导。他们家借给了我们300元钱。

剩下的钱,父亲又跑去找小舅。小舅当时也没有300块钱。中午小舅让小舅妈做饭给父亲吃,让吃饭时不要等他,让他们先吃。

小舅顶着炎炎夏日,一家一家去工厂同事家给父亲借钱。不知道小舅借了多少家,终归是在舅妈做好饭,父亲吃完饭,已经在休息时,小舅才回来。他给了父亲300块钱,才坐下来开始吃着剩下的饭。

父亲揣着钱回来,我们家的1200块钱买房钱,算是凑够了,终于买了房。我们便对那个房子进行地坪修饰,墙壁内砌,很快便住进了那个房子。

这个300块钱,我们家里一直承诺还小舅,父亲母亲一直叮嘱我们,有钱了要还给小舅。

可是那几年,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更艰难。我们那里的田地经过洪水淹没后,都成了沙子地,种什么都不收。连吃粮都成了问题。

我们是农村户口,姐姐们又不能招工,出去打工也没有门路,日子越来越难,我们一家又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了许多年,根本没钱还小舅。

直到九十年代后期,我们家的孩子都毕了业,都上了班。家里终于没有负担了,可以还得上这300元钱的时候。这300元钱己经物价贬值的不值一提了,小舅也一直没提过这钱。也或许,小舅借的时候,就压根儿没打算要。

勤俭节约,热情待客

在70年代至80年代,小舅和小舅妈两个人都是双职工。两个孩子也都在工厂子弟学校上学,福利好,基本没有什么花销。按说,他们的日子应该非常好过。

可小舅身后拖着这么一大家子,让他们两人也不得不勤俭节约,辛勤劳动。

小舅和小舅妈在他们工厂的边上,还种了很多的菜地。在远处的荒山上,也开恳了一些地,他们利用工作之余便去种菜,种粮。

吃不完的菜,他们可以晒成干菜,腌成咸菜。等到我们去的时候,有的菜和肥肉炒,有的菜和素肉炒,总是满满一桌子。

从我记忆开始,每次到小舅家,小舅妈做的菜从没少过八个菜以下。我们觉得自己是小孩子,不让舅妈做那么多的菜。每次舅妈在厨房里做饭时,我们去拉着舅妈,不让做那么多的菜。

舅妈说,你别拦我,你小舅说你们在家生活不好。你们来了,让我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你们做出来吃。我要不给你们做,你们走了,你小舅要批评我。

我们去央求小舅,不让他让舅妈做那么多好吃的。小舅说,别理你舅妈,你舅妈说着玩的。她喜欢做,让她做吧,你们只管吃饱,吃多,她才高兴。

那时候我们在家,因为粮食不够吃,经常是野菜和饭一起掺着吃,都是吃的粗粮粗菜。我们常常私下里称,到小舅家里吃饭,是给肚子“换换肠子”。

在小舅家玩的日子,常常跟着他们一起在厂区里转悠,也有时候跟随他们一起到厂区边缘的菜地里。路上总会碰到小舅的同事,总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主任,这是谁呀,你们家又来客啦?”

“是的,这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外甥,外甥女。”

“哎呀,这两个人,咋跟上次来时,好像不一样呢。”

“上次,那两个是大的,这次是两个小的,他们是姊妹,但不是同一个人。我姐姐家七个孩子呢。”

“难怪你家经常有客人。”

“也不全是我姐家的孩子,还有我哥的孩子啊,我哥家有四个孩子,我姐家七个。加起来有点儿多,经常都来我家,所以显得客人多。”

“哎,你家亲戚客人真是多啊。难怪你们两口子虽是双职工,收入很不错,还天天种那么多菜地和粮食。”

“嘿嘿,是的呢,他们能来我也挺高兴的。”


幸福健康的晚年

小舅一生善良正直,乐善好施,重视亲情。好人有好报,他在工作上,也得到了收获。他从普通工人干到车间主任,干到副厂长。后来他们的砖场,周围的黄土材料用完后,便改制成汽车配件厂。

小舅过了学习新技术的年龄,不得不退位了。好在,退位时,上级领导给他们安排了市区闹市中心的房子。

小舅在闹市中心的房子,跟我的店只有一条马路之隔。

我常常想着小舅当年对我家的恩情,我便给小舅拿一些我店里卖的产品,洗发水呀,沐浴露之类的。我给小舅送去之后,小舅又常常给我送来更多的东西,后来我便也不敢再去送了。

小舅现在已经年近80高龄了,身体健康硬朗。他的两个儿女都听话孝顺,家庭也和睦。

我父母亲在世时,一遍一遍地给我们讲着小舅帮助我们的事情,让我们一定记住这份恩情。

我的母亲早己去世多年,只剩下小舅这么个亲人。我们姊妹七个,如今都已成家,每年我们姊妹七个便相约去小舅家拜年。

我们一起去小舅家,其乐融融,热闹非凡,小舅很高兴,我们更高兴!

祝愿小舅身体健康,长寿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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