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的完整子爵

一次战争,使子爵的身体对称地一分为二。一半是暴虐、凶残的“坏人”;另一半则是善良、乐于助人的“好人”。作者强调,其构思意图中,并未将“善”“恶”之分作为主要传达的思想,而是代之以“分裂”。但他也并没有束缚“解释故事的行家里手”对故事进行别出心裁的解读和阐释。

《分成两半的子爵》

“如果能够将一切东西都一劈为二的话,那么人人都可以摆脱他那愚蠢的完整概念的束缚了……假如你将变成你自己的一半的话,孩子,我祝愿你如此,你便会了解用整个头脑的普通智力所不能了解的东西。你虽然失去了你自己和世界的一半,但是留下的这一半将是千倍的深刻和珍贵。你也将会愿意一切东西都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变成半个,因为美好、智慧、正义只存在于被破坏之后。”——美好的东西存在于被破坏之后,可能是失去了某些东西之后的回报吧。

“这就是做半个人的好处:理解世界上每个人由于自我不完整而感到的痛苦,理解每一事物由于自身不完全而形成的缺陷。我过去是完整的,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些道理,我走在遍地的痛苦和伤痕之中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个完整的人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帕梅拉,不仅我一个人是被撕裂的和残缺不全的,你也是,大家都是。我现在怀有我从前完整时所不曾体验过的仁爱之心:对世界上的一切残缺不全和不足都抱以同情。”——大家都是被撕裂的、残缺不全的,我们没有办法全知全能地认识世界,了解每件事情。身体完整时,认为周遭都和自己一样健全美好,而没有意识到世间一切裂隙、黑暗的存在;身体不完整时,对世界的另一半将会有新的体认,看到裂隙,但也不会忽视从裂隙中透进来的光。

“心怀恶意的人没有一个月夜不是恶念丛生,像一窝毒蛇盘绕于心间;而心地慈善的人也不会不产生出放弃私念和向他人奉献的心愿,像百合花一样开放在心头。梅达尔多的两个半身正是如此,他们忍受着相反的痛苦的煎熬,月夜里在泰拉尔巴的山崖上徜徉。”——我们每个人的肉体里都住着两个自我,虽然用“善”和“恶”来简单区分的做法很粗暴,但我还暂未找到更加恰当的描述。一个追求自由,试图为了自由而打破一切规则;一个崇尚理性,制定规则且时常用理智克制自我。

“现代人是分裂的、残缺的、不完整的、自我敌对;马克思称之为‘异化’,弗洛伊德称之为‘压抑’,古老的和谐状态丧失了,人们渴望新的完整。这就是我有意置放于故事中的思想——道德核心。”

对于写人的“分裂”,卡尔维诺称其宗旨是“向人的一切分裂开战,追求完整的人”,那我是否能这样理解:完整和分裂本身作为矛盾的两面是对立而存在的,完整的人即包含子爵中恶的一半,也包括善的一半。没有十足的好人,也没有十足的恶人,两者总是在制衡中成就一个完整的人。完整的人,是由分裂的两半构成的;人之所以完整,也正是因为有着完全割裂的两半。

“但是我希望在读者中引发的未曾预料的提问与回答过程中开始它们真正的生命。我希望它们被看成是现代人的祖先家系图,在其中的每一张脸上有我们身边人们的某些特征,你们的,我自己的。”——给文本以更多的可能,给思想以更广的发散。我们从作品中发掘出自己,但又不完全是自己;我们之能成为“自己”,也正因为这种似是而非的似而不是。

子爵——分裂成两半的完整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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