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上亲戚的表妹,出身在书香门第,却从小就很叛逆。她喜欢将长发高高束起,喜欢穿骑射服,喜欢骑马打猎。她的婚事早早就被父母定下来了,是大理寺右丞相的独子。得知此事,她竟公然反抗父母:“不就是一个不解风情书生吗,有什么好的?和他结婚还不如去嫁给放羊的!”她想象中喜欢的人是一个威风凛然、气质不凡的将军。父亲大怒:“放肆!老子给你赐婚就不错了!”将其关进偏宅。
宋椿性格如此也不是没道理。她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姐姐们个个秀外慧中,她想比也比不过,干脆放弃。弟弟又是父亲的掌中宝,被宠的无法无天。大姐宋晴最为瞩目,她温婉聪慧,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很多年轻人都想娶她为妻,但家中也已为她定好婚事,对方是李护军校的二儿子李凇明。
日子久了,父亲对她的管理渐渐松懈,宋椿也经常偷偷翻过院墙,牵出一匹马,出去游逛。家附近就有一片开阔的森林,她常去那里骑马打猎。三月的原野,被太阳照的明晃晃的。她身着赭石色骑射服,坐骑是一匹白马,正在悠闲地漫步。微微眯着眼的视线中,一群年轻人在策马追赶,鸟雀惊飞,马蹄声不断。她恹恹欲睡的情绪立刻灰飞烟灭了。“驾!”她提起缰绳,骑着白马飞驰过去。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面貌俊美绝伦,皮肤并不是很白,而是健康的淡黄色,绝不是个文弱书生。头戴黑金暗花头巾,眉骨突出,一对剑眉下是深邃的眼眸,紫红色的嘴唇带着神秘的笑容。宋椿被他的容貌惊到了,差点沦陷在他神秘的笑容中。他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怎么在这啊?你一个小姑娘骑马可是很危险的。”“呃……就是太无聊了才出来的。你可不要小瞧我,我不比你们差!”她用手指着那群人,他们全笑了。“笑啥啊,没见过美女骑马吗?”
此语一出,众人笑的更厉害了,为首的那个人为轻笑了几声:“咳咳,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吧。”
于是他们二人的马并列驱驰着,穿越了原野,渡过了小溪……“姑娘,前面就是森林了,咱们回去吧。”男子缓缓停下马,说道。“无妨,我常来这,走吧!”宋椿兴奋的说道,她正玩的高兴,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她脸上泛出细细的汗珠,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唇颊红润。男子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掏出一个丁香色手帕,温柔的帮宋椿拭去脸颊上的汗珠。她看着他的眼眸,只觉得呼吸更急促了,心脏也跳的好快,脸颊发烫,一定是玩的太猛烈了吧,她想。像一只小鹿撞见行人般,抓起他的丁香色手帕溜走了,消失在丛林中。男子爽朗的笑起来,大声喊:“姑娘,等等我啊。”
第二天,他们也依旧玩到尽兴才打算回家。快走到宋椿偏宅的外墙了,她小心翼翼地拴好白马,准备和他告别,他突然将手拦在宋椿身前,低声说:“姑娘请留步。“你这是干嘛啊。”宋椿心里雀跃起来,假装疑惑地问。他换了个姿势,将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倾斜着倚在外墙上,眼神迷离,歪着头看着她,嘴唇扬起。月光照在他脸上,映的他的脸棱角分明,看起来是个成熟可靠的年轻男子。
“我喜欢你长发束起的样子,也喜欢你与我骑马奔驰的样子,谈个恋爱吗?一起私奔的那种。”
宋椿的心又开始疯狂的跳动了,她想努力显得矜持一点,于是轻轻掩着唇,说:“可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宋椿姑娘,宋家四小姐,彪悍但不失美艳,有一个未婚夫,但你不喜欢,是你没错吧。”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至于我,我是李凇明,你大姐的未婚夫。”
宋椿的心不跳了。
“姐姐,你和你的未婚夫李凇明关系怎么样啊?”那一晚,她走进姐姐的闺房,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轻轻地问。大姐宋晴抿了一口茶,端详着她,看见她眼下红红的一片,还有似有似无的泪痕,顿时明白了。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明月,缓缓地说:“旁人都道我和李凇明门当户对,是一桩大好的婚事,可门当户对有什么用,互相喜欢才有意义。”顷刻,轻垂眼眸,苦涩地说:“我们两个,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翌日,宋椿将那块手绢交给婢女归还给李凇明,并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迫不得不能私奔,但婢女又把手绢带回来了,还有一张字条:“宋椿姑娘,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心意,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啊。”
那件事发生后,她身体便消瘦起来,也不爱说话了,文文静静的完全变了一个人。父亲很满意,不仅把她放了出来,还送她入宫。岁月流转,西北地区少数民族与中原不断发生战争,他在边疆忠君报国抵抗敌人是她不知道的,她在宫中熬药养心却抑不住相思也是他不曾知晓的。
终是摆平了西北,宋椿的病情也在恶化,听说凯旋的战士们要来宫里,她虚弱的脸庞突然放出光芒,捻起丁香色的手绢,对身边的婢女说:“给本宫梳妆打扮,我要去见他。”将士们来到了宫里向皇帝禀报战争状况,宋椿身着黛色宫装,轻捏手绢,在皇帝的宫外偷听,皇帝心情很好,喝了些小酒,问了问死伤状况。将士们沉默了,良久,一个人指着一个空座位,上面摆放着一个遗像,说:“禀报皇上,伤亡不算多,只是……李护军校的二儿子李凇明,在关键的一场战争中牺牲了,要不是他孤军奋战坚持到底,我们恐怕要全军覆没……”那人哽咽了,皇上也痛惜失去了一员大将。
李凇明,牺牲了?宋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头脑一片空白,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婢女连忙用手帕擦拭,鲜血晕染在丁香色的手帕上,她苦笑一声,说:“我等了你六年,整整六年啊。凇明,你知道六年有多长吗?”婢女一边呼喊太医一边搀着她,她不顾一切冲进厅堂,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着皇帝和君臣将士,拥抱着李凇明的遗像,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喷出鲜红的血液,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含着泪,轻轻地说。
“凇明,若我不是女儿身,我的世界会不会很大?”
宋椿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眼神迷离地看着它,苦笑着说:“我们不能私奔,但我们可以殉情啊。”周边的人慌忙地阻止她,可是她已经将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宫殿,轰然倒在地上,离开了。紧捏着的丁香色手绢的手也舒展开来了。
一辈子太短,让我们来生再见。
(殉情危险,请勿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