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小齐同学发的文《麦子熟了》,看到那金黄色的麦田,随风舞动的麦子,在阳光下吟唱着一曲丰收之歌。这让我想起了那遥远的旧日时光,如果爷爷还在,看到这样的麦田,一定会说又丰收了真好,空气里都是满满的幸福的味道。
1.
我的父母是双职工,小时候我和姐姐就被丢给了外公外婆。外公在我们那都叫爷爷,在爷爷家我们都是被放养的,整天跟着邻居的孩子东奔西跑,只要不是跑得太远,大人根本不理会我们,只有到了饭点的时候,才会扯着嗓门招呼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饭。
那时的爷爷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姥姥的亲戚倒是很多,舅爷家的小舅舅们就经常过来,有一个小舅舅在爷爷家住了很多年。因为舅爷家是船民,经常飘泊不定,小舅舅想读书,爷爷就把他接过来住,这一住就是好多年。
小舅舅很懂事,读书也很用心,除了读书绝不会浪费一分钱。我记得有一次,小舅舅学校去春游,姥姥给他烙了饼带上,爷爷又给了他一角钱路上用。本来以为这钱小舅舅会买点吃的之类的,谁知道他一分钱没用,回来的时候在书摊上买了一本小人书。
除了小舅舅家,姥姥乡下的亲戚也经常过来,姥姥也时不时地去看望他们。有一次,姥姥带上姐姐去走亲戚,她一个人不方便带上两个小孩子,就给我留了些吃的,把我锁在了屋子里。
我那时只有四、五岁,醒来时见到家里没人,也没有觉得害怕,趴着门缝呼叫邻家的孩子,邻家大婶告诉我姥姥去走亲戚了让我不要害怕。我那时倒是真的一点也不怕,只是有点困惑为什么不把我带上,我也想去走亲戚。我把家里的小人书翻了个遍,又趴着门缝跟邻家的孩子聊了半天,后来无聊地睡着了,直至天黑透了姥姥才带着姐姐回到家。
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丢在家里一整天,现在回头想想,那时的大人心可真大。
2.
我们生长在城市里的孩子都喜欢去乡下走亲戚,那里有城市里见不到的庄稼,还有各种瓜果,随处乱跑的小鸡小鸭小狗,可爱的小猪仔。在乡下,我们可以随意地抓鸡逗狗,可劲地折腾,反正也没人管,不晒成个黑泥鳅都不回家。
我最喜欢帮乡下的姐姐刨红薯,在一条长木凳上装着一个像是刨子之类的东西,可以把红薯刨成一片片的,刨成片的红薯最后会被晒成红薯干。晒干的红薯其实没有那么好吃,只是那时对很多人来说却是重要的干粮。
我喜欢骑坐在木凳上,看着手里的红薯被刨子片成薄片,那“喀嚓”的声音真好听,有些白色乳状的汁水喷溅出来,空气里就会充溢着红薯的甜香。当然我不可能那么乖地坐着,总是一边刨着一边时不时地捡起一片放进嘴里,那时的红薯可真甜呀,胜过现在的很多水果。我会一边吃着一边跟乡下的姐姐聊着天,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孩的傻话。
运气好的时候,可以赶上麦子丰收的季节,那一望无际的麦田,金灿灿地闪花你的眼,我们喜欢在麦田里疯跑,拔一些麦穗在手里玩着闹着,而爷爷喜欢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说最喜欢看到这样丰收的场景。
虽然我们生活在城市里,但爷爷小的时候也是在乡下长大的,什么农活都干过,吃过苦挨过饿,知道这样的丰收对乡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3.
姥姥去世之后,乡下我们就很少再去了。爷爷后来也退休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经常会四处走走。麦收的季节,爷爷会去郊区的麦田捡麦穗,我小的时候也跟着去过,后来大了就没再去了。
麦子收割完了,地里只有残余的麦杆,人们在收割的时候不可能没有遗漏,所以总会在麦杆的缝隙里找到不少麦穗,很多人会在这个时候去捡麦穗。看到饱满的麦穗,爷爷总是很欣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仿佛在皱纹里都能开出花来。有时,爷爷会把麦穗搓成颗粒,直接放在嘴里嚼着,白色的汁液顺着喉咙流进身体里,爷爷说那就是幸福的味道。
爷爷年纪大了,捡麦穗的习惯却一直没改,捡回来的麦穗就会送一些到我们家来,母亲会把麦穗配着米一起煮成稀饭。现在说来,这绝对是健康食品,可是父亲却不喜欢吃,几次下来他就烦了。
那时的父亲年轻气盛,不懂得在爷爷面前掩饰,有一次直接摔了碗跟母亲争吵起来。我至今仍然记得爷爷当时的尴尬和不安,看着我爸妈争吵,他难过地手足无措的样子,无论何时想起都会让我心疼不已。
我一直想着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对爷爷好,不会让他再受一点委屈,也不会让他再伤心难过。可是爷爷没有来得及等到我长大就离去了,这一份遗憾成了我心中多年挥之不去的隐痛。
现在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他,看到麦田我会想起爷爷的麦穗,看到槐树我会想起爷爷蒸的槐花。
时光已远,记忆却不曾老去,爷爷,你一直都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