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二人就不睦,先前方世藩说要带她去广州玩,她不置可否,如今却又说要跟贺文一起走,家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方世藩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要走就走,免得看见她漠然无谓的样子,平白生了许多无名之火。他一句挽留的话没有,花艳霞反倒更安心些,东西收得利落,人也走得利落,上船以后直接进了船舱,连回身挥挥帕子意思一下都免了。
说也可巧,花艳霞走了不到十天,何正武的部队剿匪回来了。熟门熟路,自然还是驻扎在村里祠堂休整。此番大获全胜,何长官十分得意,客气话总是要说,便告诉村长大摆庆功宴,请诸位乡贤携眷赴席,他一并致谢。
方世藩不出意外也在受邀之列。这位何长官趾高气扬又阴阳怪气,以他素来脾性当然不喜。然而毕竟要仰人鼻息,少不得依然备了厚礼。想起他之前行径,又特地换上新做的衣裳,染了鬓边微露的白,收拾得十分齐整,挽着佩佩出席。
何正武正与村长喝酒,远远看见方世藩进来,在门口与人寒喧。有人说方老爷比往日更增了几分龙虎精神,到底是艳福不浅,得了这样的娇娘,怕不是要给贺文再添个弟妹呢。方世藩笑得有多得意,他那个三奶奶就笑得有多娇羞。
他放下酒杯,朝身边副官使了个眼色,“去把小老板也请来,就说我请她喝酒。”马飚从前没少帮长官找过女人,只是这回的口味他有点拿不准。不过,服从命令乃军人天职,轮不到他多问多说。
一直到几桌人敬完一圈酒下来,马飚才回来。这倒也是他办事周到处,不然一水儿的新兵蛋子,怎么别人还糊涂着呢,他不到一年就混到长官身边了?
去了,人不在,长官必然还要再往下问。于是,方家上下里外被他盘查个遍,怎么说,到底还是枪管用呗。回来就附在何正武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细细交待,顺便还问了方家广州铺子的地址。
何正武一笑,拿起烟嘬了一口,以色事人从来不长久,自己家里大太太、二太太也都被冷落多时,要不是如今这个小旦出身的三太太格外会撒娇使性,怕是上年看上的那个女学生也早被自己娶回家了。都是男人么,方世藩也未见高明,女人瞎不瞎本不是女人的事,根儿还是在男人。
他要那家铺子地址有什么用?请她来喝酒,不过看在算是旧识,他在旧人面前显自己威风,或可一扫当年不得意时的闲气,谁还真的要与那半老徐娘做什么红颜知己?
只是方世藩带着佩佩又敬到他面前时,他仍不免要刺一刺小老板错托的这位良人。
“方老爷如今是春风得意了?果然新人换旧人,枯木又逢春嘛。可喜可贺!来,我敬你一杯!”何正武举起酒杯,“下回娶四太太的时候,一定记得给我送帖子,在下要来吃吃喜酒,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