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借车风波
要来的终于来了,当我们差不多结束晚餐时,大伟问:车子的事呢,爸?
不错,这孩子有耐性。我原以为一踏进门,他就会有此一问。茱莉大概建议他等到我放松心情,而且被喂饱了,再问不迟。但是他这一问,不知怎的令我不悦。车子怎么样?我回答。
你去欧洲玩时,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车子?
玩?我说。
对不起,不是玩,是努力工作。你不在时,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车子?
我不喜欢他说的话的音调,他不是在请求,他是在命令。给我一个我应该这么做的理由。
他没有回答。
如何?我施压。
如果你不想,就不必借我。他喃喃的回去解决自己的晚餐。
我可以就此不管,事实上我原本也不想借他车子,现在就更不用了。对我而言,一点问题也没有。
茱莉和莎朗在谈别的事,我和大伟默默的吃晚餐。不,这样不行。从一开始就令我再三迟疑,怕会产生的负面影响,现在却变成事实。大伟皱着眉头,他受到伤害了,最糟的是,他已确信不可能跟我沟通。这些青少年!
你说你会自己付汽油钱,并作车体检查?我最后说。
大伟的眼睛从盘子中抬起,望向我。
对,没错,他试探地说道。又一鼓作气,继续说:而且在那个礼拜内,只要妈妈需要去载莎朗时,我都会为她代劳。
这一着很聪明。我笑起来:继续你的战术,把妈妈和妹妹争取到你那边,把我围堵到角落。
我没那个意思。他脸红了。
慢着,莎朗不愿错失任何起哄的机会,她马上就下结论:好也!等我告诉黛比,她一定不肯相信。
我也不相信。大伟叫她安静一点。爸还没答应借我车子。
爸,拜托嘛?莎朗大伟期待的帮忙说话。
我不知道。我说。我还没决定。
但你答应我要考虑的。大伟抱怨。
没错,我是答应过。
那┄┄
我还有一些原因。
对啊!那当然。看得出来,大伟开始焦燥不安。
儿子!我以坚定的口吻说:我答应过要考虑一下,而且我也考虑过了。我自然会有我的原因,如果你可以说服我不用担心,我去欧洲出差时,你就可以用我的车子。如果你丝毫不管我的原因,只当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那么我也会直截了当地拒绝你。明白吗?
是,爸!他安静下来。有什么问题?
让我拿给你看。跑到书房拿我的分析图表。回来时,我交给他第一张图。在好处这里,我要加一项。我说:你答应作你妹妹的司机。
我大概不会称之为好处。他喃喃道,然后他大声地念最后一点:加强我与儿子之间的信任。他想了一秒,然后说:这表示无论我答应什么条件,再怎样我都必须做到。他吧了口气下结论:有得必有失,这算公平。好,爸,你的问题是什么?
第一项我想已经解决了。不过,我们还是看一下。我去欧洲时你刚好放春假,我们都知道你想去墨西哥玩┄┄
爸,别担心墨西哥了,莎朗马上插嘴:大伟答应每天送我上下学,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溜掉的。
我原希望在这点上,我们能达成协议,大伟说:不过,好吧!爸,我答应你不会开车去长途旅行。
我松了一口气,翻到下一页。你念。我对大伟说:从最下面的句子开始。
当我不在家时,他开始念:你可以自由使用车子。
莎朗有点困惑,问:这表示爸已决定借你车子了吗?
但愿。他说:不过,很不幸,这只表示他试着找找看,如果他真的借我车子,会有什么负面的结果。
喔!
继续念。我鼓励他。
我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大伟继续念,然后加入自己的意见——一星期并不长。
那只是你的想法。茱莉说。
好吧!妈,我不会再乱加意见。我现在念接下来这层的字: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你随时都可以使用这辆车子。
不对,我说:你不是在念一段文章,你是在念逻辑树状图。你要顺着箭头念。为了作示范,我指向第一句话,然后正确地念:如果当我不在家时,你可以自由使用车子,而且┄┄我将指头指向第二个句子,而且我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那么┄┄我指向高一层的句子,那么,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你随时都可以使用这辆车子。
显然如此。这是大伟唯一的评语。
现在念下一句,我说,并向茱莉微笑,她也回报我一个微笑。我们都想到钟纳所说的:当答案是:显然如此或这是常识而已时,表示大家真的在沟通。
大伟继续念道:当人们可以经常使用某件东西时,这会变成一种习惯,一种权利。对不对?我问。
对,通常是这样。我现在可以往上一层念了吗?
好,不过试着用因果关系念。用如果┄那么┄。
如果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慢慢地念:你随时都可以使用这辆车子,而且当人们可以经常使用某件东西时,这会变成一种习惯,一种权利。那么,你就会习惯随时使用这辆车子。我现在知道你的忧虑是什么了,不过┄┄
大伟,我插嘴道:在你用随口说出的承诺去否定这个忧虑之前,我要你了解这个忧虑的重要性。请你读到最后。
好,我在读。旁边的句子是:我不愿和别人分享我的车子。
现在用刚才的方法:如果┄┄而且┄┄那么┄┄,请念下去。
如果你习惯随时使用这辆车子,他不甚有兴致地念着:而且我不愿和别人分享我的车子,那么将来我说不时,你会不高兴。
对吗?我问。
没错。他承认:我可以明白为什么会有磨擦。
那么?我问。
我不知道。他答。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会被解释成我好象只想回避这个问题。我确实很庆幸自己不怕麻烦,仔细写下这个问题。我正要提议一个解决方法时,茱莉及时对我使个眼色,我把要讲的话吞进去,反而说:慢慢想,大伟。我下周才会去欧洲。
大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张开嘴说了一件事, 却立即又反悔。最后他说:或许如果我答应,爸回来后两个月内,不要求开爸的车子。
这倒是久了一点。再说,我不认为大伟能遵守这样的承诺——他太爱我的车子了。
你为什么觉得这个办法行得通?茱莉问他。
很简单。大伟答:如果一个星期足以宠坏我,那两个月就一定足以让我回归原状。
你觉得如何?茱莉问我。
我觉得两个月太长,一个月就够了。
茱莉在研究病人的档案时,会画出树状图以便更清楚了解并解决病人的问题。这样子,她可以在与病人会面三、四次后,就挽回出问题的婚姻关系,而不致放任问题在几个月中变大。当我提到,她是以小时计费,而不是以结果计费时,她只是笑笑,然后指着一长串候诊病人的名单。
她对工作很投入,但工作并未对她形成压力。你总看到她很忙,但绝不会抽不出时间。
我喜欢像这样宁静的夜晚,茱莉喃喃念着她的病例,而我试着处理完我的文件。而在背景音乐中,赛门和葛芬可再次向我们叙述他们与西西莉亚(注:他们的一首歌中的人物)的问题。孩子们在他们自己的卧室里,或许正在熟睡中。
我对你处理大伟的方法,感到很高兴。茱莉向我笑道。
在优尼公司中,我们称之为购买业界和平。我笑着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她颇感困惑。
茱莉。我试着解释,不要误会。我并不后悔我的决定,不过坦白说,客观来看所发生的事:大伟向我要车子,我给了他车子,就只是这样。
亲爱的,你真的对你的决定觉得很不舒服吗?她柔声问道。
不,一点都不,我觉得很好。
她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那么,把刚刚所发生的事形容为只是大伟得到他所要求的,这项多只叙述了部分的事实。
我想了一下。并不是我不想让儿子得到他极想要的东西,而是我不想要发生其他相关的事,譬如说,大伟觉得他有权开我的车子。我觉得依照现在的安排,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形。同时,也产生了良好的边际效益。茱莉可以节省一些时间,而莎朗不仅不忌妒,还举双手赞成。
你说得没错。我拥抱了她一下。我们甚至很难相像大伟两个礼拜不向我借车。你知道,钟纳建议我们只需清楚的陈述负面的因果,而不提出解答,的确很有道理。如果是我提出建议,他顶多会把我的建议当成具侮辱性的、不公平的要求。
茱莉笑着点头同意:钟纳的方法真的有用,总是可以达到双赢的结果。
但愿我有你的信心。我静静地说。茱莉,我在工作上有这么多难题┄┄我很怀疑其中任何一项能有双赢的结局。
多告诉我一点。她以同样安静的声调说道。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实在没有必要抱怨我个人的难题,这只会令茱莉不愉快,同时让我自己落入一种悲惨、自怜的心情而已。
你想出如何保护这几家公司的方法没有?她问。
还没。我叹口气。我告诉她今天和唐纳凡及史黛西讲座的计划。我们就像溺水的人,连根稻草都想抓住。
为什么?
茱莉,你想想,要找到一个突破性的行销点子,在几个月内大幅提升我们的销售量,机会会有多大?
这种事不是没有。她试着替我打气。
没错。我承认。但很少发生,再说我们必须在没有新产品,没有任何广告预算下达成目标。我停一会儿,继续说:而且我们不只需要一个奇迹式的解决方案,我们需要三个。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不,并非完全不可能。她坚定地说:或许很困难,但不是不可能。
唉!少来了。
罗哥,听我说,钟纳教我们的方法正是针对这种情况:似乎已经山穷水尽,好象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她继续说:亲爱的,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几乎每个星期都要面对这样的情形。
我没注意到。我扬起眉毛表示夸张的程度。
不,不是指个人生活,傻瓜。我指的是我的客户。有些人的婚姻已经被他们带入死胡同,看来毫无修复的希望。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你几乎从不用钟纳的方法。
我开始抗议,但她继续说:没错,我知道你每天都会用一部分的方法;用在谈判,用在建立团队精神,甚至用在计划重要的会议上。但,罗哥,你上一次用上全部技巧,是在什么时候?先分析一个棘手的情势,然后建构一个双赢的解决方案,来扭转情势?
我想说我上个月曾经针对配销问题用过。不过,不是我做的,是唐纳凡和他的员工做的。
在我的工作里,她继续劝我:我总会不停地遇到新的状况,我必须不停地使用所有的思维方法,难怪我现在对于使用的结果深具信心。这不容易做到,需要下很多苦工,不过,会有效果。
当她发现我不想回答时,她直接对我说:罗哥,你一直沿用以前发展出来的做法来解决问题。现在你无法再如法炮制了。你必须针对现在的情况,再发展出一套解决方案。
你是什么意思?我颇感不悦。你以为我可以发展出一套通用的程序,找出突破行销的方法?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懒得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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