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由一张图想到的

(花花来自三八妇女节插花活动)

好看吗好看吗

      唯一一张图,插得凌乱只因希望它像野生一样自由。其实不喜欢这样,喜欢花但不喜欢花的尸体,虽然可以收藏花的尸体,但还是太教人难过。因为曾经鲜活却又将死的时日,是最动人心魄,也最令人难以释怀。

      想起上班路上一朵红色的月季,它也曾鲜妍过,在花开的末季,还来不及盛开就被寒流所摧折,以花苞的形态渐干,从落叶没完地掉到世间只余光秃秃的枝干,它一直在那里,风雪里它在,春天来了它也在,活成另一种永恒也死成另一种永恒,在天地苍凉里成为世间唯一的一份颜色。

      红色永不失色,因为它是血的颜色,所以纵然干瘪暗沉,亦触目惊心。那朵红色月季,它不曾盛开过,却执着于枝头,守一个日日夜夜的寂寥,换一份不动声色的静好。它教我在意,也起过把它折下收藏的念头,却仍是放弃,它死都不愿离开这天地广阔,怎会愿意被我这样轻飘地带走。我唯有给它以敬意。


      一朵花最好的一生便是在花期来临时开放,或轰轰烈烈或安安静静地开过一场,便从容凋落。没有被谁人剪刀,折于年少;没有被任意摆弄,再冠以陶冶情操的说辞;没有被凛然观赏、一场早夭的盛事。

      花应开在无人之处,或开在愿意为它奉养一生的养花人的院子里,不被折断、不被贩卖,得到尊重、得到纯粹的爱和欣赏。一闻芬芳已足够,怎可为一己之私恒添血案?可偏偏摘花送花是人类的浪漫,花艺种种奇趣美丽也着实美丽。这题难解,但终究是人类自私。

      我亦自私。我没有养过一盆花,我不想养,只想远远观赏。我小时曾折花一把,捆起来封在玻璃瓶里,自得于把无人在意的野花变成在阳光下与透明玻璃一起璀璨的艺术品,但它更快的枯萎给我上了一课。如今想来,什么艺术品,那不过是一个高傲顽童所犯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错。


      想起那朵未曾盛放便枯死枝头的红色月季,是因为好似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在花濒临死亡的时候去拯救,用温暖室温和解渴清水给它一场盛放,才算得温柔?它会不会因此少一点遗憾,对它来说,这许是一件好事。

      但写到这里,我觉得未必。万物天然所爱,只有天地罢了。所以纵然花期已过无奈枯死枝头,也是自然规律,它能有多不甘?多愤懑?多难过?不不,不对,自然规律又如何,它自然还是不甘、还是愤懑、还是难过,它的执着傲立,又怎不能视为对天地无情的控诉?


    “我不要落下去,我要盛放,即便生不逢时,也以残躯、向命抗。无法盛放,我深知,但我的不甘、我的执着、我的坚守,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盛放?生命、璀璨如歌,也颓靡如一场无奈的秋末。我待如何?我不如何。灵魂疯长,在每一时、每一刻,与宇宙共合。”

      一朵枯死枝头的红色月季,静立着,它许是在这样说,也或许什么也没说。它最有可能,还是在等着也许哪天,被风吹折,栽落泥中,变作养料,就此融入再次开满枝头的、万千芳华。似从未存在过、又永远存在着。

      生命啊,永不止息,所以也无需,求问什么意义。人活着,是器官的器皿,人死去,也只是等待下一场的、重新组合。从这个角度来看,土葬更契天合。


      以前一直想被烧掉的,变成灰,这种想法某种程度应和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厌弃,最好灰也扬了,我什么也不想留下,但刚刚写到土葬更契天合,我心中一动,改了主意。也许土地需要我呢?可以在埋我的地方种树种花,亿万年后变成煤炭还可以烧,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错。

      哈哈,不过饶了一圈怎么到最后还是要烧。不过那时候烧我的就不一定是人了。人类这个种群是很厉害,但就像死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命,难道种群就可以躲过必然的灭绝吗?总之无所谓啦,思绪飘再远,我最后也只能关心和忧愁现实的东西。


      活在当下是唯一可解无上痛苦的法子。我下午又梦见很多心里的恐惧,只有在那时候我才无比清楚自己是有多害怕未来,我自己都不一定有未来但只要活着就对未来抱有巨大的恐惧,这实在奇妙,但也许也是人的本能。驱使原始人弄出火来驱赶野兽的东西,也许正是对野兽的恐惧。

      更让我痛苦的比起恐惧,其实是由于生命力衰竭的无能为力,我厌倦透了这样的状态。但当一种状态持续了近乎与生命等长的时间,那就确实难以区分,厌倦的到底是自己的状态还是自己。这也许也是很多人最后自杀的原因,无论他们是因什么而痛苦,到最后他们能解决掉的也只有自己。

      其实就连活着的人也一样,这一点从被很多人奉为至理名言的“不能改变环境,那就改变自己”中可见一斑。这话没错是没错,但真的就没错吗?很多看起来没错的话才是最值得警惕的,这样的话往往错得离谱,甚至会杀人呢。很多人就是这样被环境理直气壮地杀死的。

      改变自己其实未必就比改变环境容易,改得了的面目全非或麻木或悲苦,那改不了的呢?诚如上文所说,他们或终日痛苦,或最终解决了自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剧?如果自杀的人是孩子,往往让人感到更深重的悲剧。

      但“好在”人越来越冷漠了,只要死的人不是自己,就无须在意。人们已经习惯了严酷环境和悲剧发生,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无能为力。而有能力的人呢?有能耐爬上去的,往往最先丢弃的就是自己的良知,他们怎能看见下面的蝼蚁?

      不过也无需介怀,这世上的事向来如此,自然也有纯善之人,愿意为蝼蚁办事的,但蝼蚁又能给他什么呢?所以到最后愿意为蝼蚁办事的还是不如蝇营狗苟的人爬得高。这就是一个死结。没谁能力挽狂澜,大家只是纠缠撕扯着,一起掉下去。

      多好啊,一起掉下去。

      这世上那么多绝望的人,你看得到吗?你是不是看得到,也许你就是呢?这世间种种苦,谁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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