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爸哽咽着,低下头掩面流泪。
“怎么只是感冒,就住进ICU了?”惠珍急声质问。
“这个是甲流啊……”江妈妈抬起视线,空洞的眼睛仿佛越过惠珍,望向远处:“胸腔积液还只是刚开始。妹妹她住进去前两天我们还去看她,后来就脾脏衰竭,医生不让我们进去,只让我们隔着窗户望一眼……”江妈妈眼中泪花打着旋,擤一把鼻涕后清清嗓子:“之后就开始住在层流单元里,拉着帘子关在里面。可能不到一周,稍有好转些,她姑父帮我们联系到了三甲医院的ICU。我们想着大医院条件更好,况且已经是国内一流的医院了,想都没想,赶紧办手续转院去。她路上还跟我说说笑笑的,可谁知……”江妈妈又呜咽起来:“转院过去的第三天中午,她就开始昏迷了,全身插着管子,戴着呼吸机。我们穿上无菌衣进去看她,贴着她的脸才听清她迷糊着喊妈妈我好痛……”
江妈妈的眼泪又一次,如洪水溃堤般汹涌而出,惹得安静和尹惠珍两人也跟着一起痛哭流涕。
“小小的人儿啊,自己都那么不舒服了,还不跟爸爸妈妈讲,就自己吃那几样药,忍着不愿给家里添麻烦。”江爸爸红着的眼里全是血丝:“当晚就急性肾衰竭,连忙开始给她透析。在ICU里昏迷了一周多,医生下了两次病危,说她不行了,甲流病毒导致她多器官衰竭,人全靠那求生的意志吊着最后一口气,我才赶紧给你打电话来让你送送她。”
安静的内心如刀绞一样痛,最终她也没能赶在江蕾临走前见她最后一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望着江家两口子苍老了十岁的面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惠珍打开手机,是公司微信群里在吵嚷着要团建。Team leader们统一决定晚上去吃火锅再唱歌,算是过年前大家私底下团年了。她心情复杂着,心思早已飞向别处。想着一会从江蕾家出去,还要从北一环穿过整个城市去南绕城参加团建,路上地铁都是快一个小时。便心里决定不去团建,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我在参加白事,朋友去世了,今天就不来了。你们好好玩。’
之后,与安静交换了一个眼神,每人各去江蕾房间里拿了两件她平时常穿戴的帽子围巾留作纪念,辞了出来。临走前和江妈妈约好清明节一起去江蕾老家,她坟前探望她。
“你跟老师讲了没?”惠珍问安静。
“没,我不敢跟管老师说。我怕的不是说了我难受,是怕管老师不记得她教过这么个学生。”
“倒也是,管梅那脑子记得住什么。”
两人一起走到江蕾家隔壁那条街,十二年前,惠珍、江蕾和安静她们三人的初中就在这条街上。
“临江西路中学……怎么名字换了?”
“你这是有多久没来过这边了啊,这名字换了怕是有两三年了。学校从企业归到地方,就从子弟校改成路名了。”安静从兜里娴熟地掏出一根烟递给惠珍,自己也点上一根。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漫步在树荫下。
“你看那河边,玉兰花都开了。”
惠珍吐出袅袅烟雾,看到桃花含苞待放:“这什么鬼季节,还是数九天,桃花都结骨朵了。说了十几年的全球升温呐温室效应什么的,人家花儿们该乱开的还是乱开。”
“下次你把你家的多肉带点去看江蕾吧,她喜欢。”安静掐灭烟蒂,说到:“我为什么养不活多肉呢……卖多肉的跟我说放那儿不用管,一周浇一次水就够了。然后我大概养死了十来盆仙人球……”
“噗哈哈哈你是跟花儿啊草的犯冲吧!”惠珍刚哭过的眼睛略微红肿,她嘲笑着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