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慈父把我拉过鲁班桥又费气巴力带我爬上对岸的高坡时,己累得气喘吁吁额汗涔涔了。
父亲停稳车,倚着车把儿拽了裤腰上悬掛的羊绒毛巾擦拭汗水。我看到父亲劳累的景象,心里一阵惊悸,这么陡的河坡,下下上上,怎么估算也不会低于二百五十米,下坡时虽轻便点儿,但也不敢粗心大意,得有父亲架车把儿用力往身后方向反扛着,不能任其随坡猛下顺马由缰,要稳妥地控制好架子车下滑的速度,一旦骚而巴杆儿操持不好,架子车在下坡时会越跑越快,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冲势,那样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可以说车毁人亡的事儿都会瞬间发生,可见单靠人力驱动的架子车在下坡时并不是一件什么轻巧的活儿,弄不好就可险象环生的。父亲架着平板车通过鲁班桥面时,本可喘口气的,可桥面太狭窄,仅两排青石块如门板大小顺长儿铺着,经年累月,不知过了多少载冬夏春秋,自何年何月所建,当地人没谁说得清,少说也有千而八百年了吧,桥体经过不知多少次洪水冲击与人畜往返踩踏,还有数不清的风霜雨雪等恶劣天气的侵蚀,当作桥面的大青石板早已变得松松垮垮,走在上面极不牢稳不时会发出呱呱嗒嗒的声音,青石板上表面不是磨损得光光滑滑就是撞击成了坑坑洼洼,没一处是可安稳放车的地方;桥面石板与石板之间也早己衔接措位了,最大间隙处裂有一拃多宽的缝儿,顺石板缝儿勾头向下望,要不了半分钟,准让望者天旋地转儿头晕眼花的,因桥下的河水正奔腾不息哗哗在流淌;虽有人可平日里立于桥面听流观溪,卧石伸臂钓鱼捞虾,但那都是闲人们干的差事儿,销磨时光的营生,而身为劳动人民的慈父<与我>,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儿,不可开交,哪有那份闲心<闲情逸趣>去观景看影儿啊!此时慈父路过此桥,又单单是为我去看病的,又哪有那份轻松的心情欣赏奇趣异景呀!慈父不敢在石桥上多停多呆的又一根本原因,是桥面太窄,又窟窟窿窿,车轮要跨两石板,脚得躲过大石缝,才不至使人车掉陷石涧落入水中…慈父不停歇,也是给别人过桥时誊道儿,若再遇着个拉架子车的人就不好丁兑了,弄不好谁也不好过,因小桥面根本不能同时容纳两排人力平板车通行的。…若真有人此刻也拉车来过桥,最好的办法是只得一个跺放桥头,让另一人车单独先过去,才能顺畅都通过。这时若遇人到来,唯有一点好处可以说说,那就是可彼此互助友爱,彼此互帮着推推车,不论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可临时协作,目的都好过河。…而此刻,恰半晌天气,过往的人极稀少,即使央人也央不着,仅只我父亲拉我过桥,没第二人影儿要过河的,所以只得由慈父始终一个人拉车了。待上南坡时,更是一刻不能松劲儿,跟顶溯上水撑船一样正所谓一槁松劲儿退千寻,仍是大意不得的,再苦再累也得咬牙攀爬到坡顶上去才算万事大吉。父亲今年估计也有五十岁的年纪了,拉我攀下爬上己实在不轻活儿,一气下来,就累成这样了,我真的于心不忍那么无情地奴役他!
于是,我吞吞吐吐地说,爹呀!早知让您这么累着,还不胜让我跳下车咯噔(单腿跳着走路,土语方言)着走路,那样也会让您省些力气哩!
嗨!真是傻孩子,尽说憨话!妳要是没病在身,还用得着老爹我拉你,不要说这一河之隔的近近宋庄难不住妳,就是十几里以外的叶阳城,你要是好腿好脚的想去,也难不住你,你还不飞也似的跑去啊!嘿嘿嘿。我爹的话语里也尽把我往好处想哩!
我本想再自怨自艾多谴责点自已的,见我慈父一大把年岁了,面临困境还如此无惧无忧地乐观着,我还有啥不能释怀呀!于是,我也振奋精神,慷慨激昂地对着年迈的慈父说了句十分可张的一句话。
我说,爹,那好吧!今天您拉我,待我腿好后,往后您老了,走不成了,我也来拉您!
哈哈哈!人生百年,千代万世,养儿防老,有俺二娃儿这孝心,我就幸福知足了,我该笑着过俺的下半辈子啦!哈哈哈!我的慈父是个知足常乐的朴实和善之人,仅得我一句宽心好听的空头话儿,就高兴得乐不可支,他胡碴虽短,此时却不由自主地捋着下巴,仿佛在心满意足地拂着他百年后的飘然银须,而他那豪爽的笑声却冲破天宇,回荡在九曲+八弯的灰龙河的河谷里,荡气回肠,久久不绝于耳…。
(待续)
19年1月22日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