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笑了?”
“因为它真。”
“你怎么又哭了?”
“因为它血淋淋的真。”
在中国,现实主义的电影作品很难挨过广电总局杀威棒的轮番捶打,而《我不是药神》能在重压之下挤过了急速下落的石门,并且还在荧幕上绽放,着实让人欣喜。这部口碑爆棚的国产电影,改编自一个真实的故事——代购“救命药”,影片总体对情绪的把握十分克制,只是营造一种氛围,让观众自己感受。即便克制,影片所展现出来对“药”的渴望,以及面对现实的无力感,仍令人动容。
影片的最后,当程勇走出监狱大门,警察告诉他现在格列卫已经列入医保,他开心地笑了。影片也告诉我们,慢粒白血病存活率2002年只有20%-30%,而2018年这个数字已经达到85%。这是温情美好的结尾,然而你我都知道,现实往往比影片残酷多了。
在医院工作的医生朋友告诉我,儿童血液科病房里时常会传出小孩的笑声和哭声,同时还会掺杂着父母们的啜泣声。每天都有心碎的父母苦苦哀求医生救救自己的孩子,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多希望得病的是我啊,孩子还这么小,为什么要这样遭罪?”大部分家庭由于经济条件有限,四处奔波,到处借钱,卖掉唯一的房产,甚至就连没有工作能力的年迈老人都会去四处乞讨拾荒,全家人倾尽所有只为救活孩子。
朋友说,即便这样,家属们更多的时间都只能等待,每次配型失败又将意味着下一次漫长的等待开始,巨大的经济压力以及孩子病情的恶化随时都会压垮整个家庭。世事无常,人们非常努力,却也常是无能为力,往往倾家荡产、拼尽全力到最后换来的也只是个悲伤的结局。
影片中老太太在众人的沉默中,拉着警察的手哭着说:“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行吗?”如果你也看过此影片,我想你一定对这一幕印象深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但有的人只是为了活着,就已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好几年前,好朋友白雪雪突发急性白血病去世,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心情都难以平复,甚至对生命的美好都产生怀疑。那时候,我觉得白雪雪是现实中我接触过最接近完美的女生,她聪慧漂亮,体贴善良,开朗热情,光芒四射。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参加讲座;她帮我修改辩论比赛稿子,陪我训练开篇陈述;我们也在深夜一起畅谈梦想和未来……那时的我从未考虑过无常和消逝,我觉得人生才刚刚开始,生命会有无限多的可能。我很难接受她突然永远离去的事实;难以想象她在离去前夕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煎熬和不舍;也难以理解生命竟可以如此短暂且脆弱。
后来,她的家人把她的QQ签名改为:“你想我了,那是因为我在想你;于是你笑了,我也笑了。”后来,白雪雪也来过我的梦里,梦中她穿着牛仔裤和天蓝色外套,依旧阳光清新,笑得格外灿烂,跑着过来对我说:“hey,girl!”场景一如往昔,我们都笑了。后来,我逐渐明白人生也是一种无常的醒来,而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平凡的可贵。
在敲下以上文字时,耳机里一直循环着影片的片尾曲《只要平凡》,歌里唱着:“没有神的光环,握紧手中的平凡。”
是的,人生难得,如盲龟得浮木。我们所懈怠的平凡此刻,可能是很多人到达不了的今天;我们所不屑的如常明日,也可能是很多人所无限盼望的未来。
生命渺小而脆弱,在浩瀚人海中,我们都不过是沧海一粟。再黑暗的天空,也有最亮的星星。逝去的人已不再,但爱仍在。我们能看到现实的残酷,但依然要心怀希望,带着觉知和正念,握紧手中的每寸平凡光阴,穿越世间黯淡,努力前行,活得再灿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