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活着就老了,老妈以前挑个一百多斤稻子走几公里崎岖的山路基本上很少歇歇!每天都得挑十几担水上山,走的还是弯弯的窄窄的两个人一旦相遇了都不好相让的小路……前一阵子,从一楼往二楼挑砂子基本上要走走停停,上楼的时候还得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上!还是摇摇晃晃,楼梯上漏了很多砂子,这样下去楼梯得满起来。结实的牙齿开始松动,甚至掉落!浓黑的头发换成白发。老妈以前吃一大碗米饭都觉得不够饱,现在连瘦肉也不怎么动了。老爸连挑都不敢挑了,他说,我就只负责给你们装。有一阵子,一个大叔要帮我家的梨树嫁接!让老爸去锯掉多余的树枝,老爸据锯了一棵就气喘吁吁!大叔说再多锯几棵,老爸就不干了!累了!老爸说,嫁接一棵就够吃了……
活着活着就老了,自己胡须几天不刮就长的老长老硬,摸上毛刺刺的。像窗台上摆放着的仙人掌的刺一样扎手!还记得那年春节跟同学们到酒吧里玩到酒吧打烊了。同学们让他们再开一会,说玩得还不够尽兴。基本上不怎么抽烟的我把口袋里的烟也吃得差不多了。迷迷糊糊中大都扶着墙出来了,街上的行人稀少,那晚去的时候没地方停车,出来了就看见只剩俩三个车在小树下结着露珠。天都快亮了,遥远的东方出现一抹煞白。街上的清洁工在卖力地打扫,竹扫把与生硬的水泥路摩擦发出“唦唦唦”的声音。随即到街上的早餐点喝了碗热腾腾的粥,就着榨菜吃。粥冒出的热气瞬间就在眼镜玻璃片上起雾。这与天冷时对着玻璃窗“哈气成冰”有异曲同工之妙!昨晚的酒与肉早就消化得殆尽!此时的粥配着榨菜比得上山珍海味。那种感觉就像狂赌了三天三夜的赌徒吃着冰冷的粥还能吃出温热的味道。最后到同学家眯了一会,才想起跟人家约好的相亲差点忘了!后来人家介绍的相亲没成,那女的放出话来“你可以穿得破一点没关系,但是不能胡子拉碴!你不是艺术家!”她的潜台词是可以穿得破一点,但是必须得干净利落,胡子拉碴是对她的不尊重!后来我慢慢的想起,男女之间自由恋爱,为什么还要人家介绍?动物世界里的俩个公的动物打架了,准是为了一母的。公的孔雀开屏了,一定是为了展示给母的看。公的鸟叫声清脆悦耳一定是在取悦母的。这是活下去的哲学,这是延长DNA最好方式……这是多么自然的事啊,多么美妙!可惜人差矣!感觉人与人之间的恋爱需要别人介绍有点“人尽可夫,人尽可妻”的味道,不是滋味!
活着活着就老了,五官开始自欺欺人,舌头上的味蕾开始变得很不敏感!基本上就只能尝出一种味道!鸡精或味精放多了的鲜甜!感觉上所有的汤水饭菜没有了味精就不好吃。酒喝高了,感觉麻辣咸淡都无所谓了!就像伴奏的声音大了,混了。你在唱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唱错了,漏了,忘词了都听不大出来!不像舌尖味蕾还健在的小朋友们能吃出这碗菜是饭店老板烧的还是老板娘烧的!他说,如果是老板烧的肯定死咸死咸的。如果是老板娘烧的一定是“色,香,味”俱全。这很了不起。鼻子基本闻不出沁人心脾的味道,上好的法国香水闻惯了感觉跟上农村的厕所闻到的一样麻木,最后一样虚无。农村里散养的猪可以把鼻子往臭水沟里不停地拱,还发出“哼哼哼”的欢快的声音,不知道它在里面摸螺蛳,还是泥鳅,还是黄鳝?人如果把鼻子伸进臭水沟,不是呛死就是鼻癌,最少得鼻炎!还得担心有吸血虫钻到鼻孔里的可能!以前我同学跟我说,街上的美女眼前晃过,他就能把她的罩杯猜得八九不离十。还是三角裤,还是四角裤,还是nothing?虽然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没去验证。带的眼镜度数越来越大,镜片越来越厚。我说,我不行,我隔着厚厚的镜片还得眯着眼才能看得出对岸的红绿灯还剩多少秒!给我个放大镜都不好使,耀眼的阳光下,隔着放大镜看,不是烧了人家就是亮瞎自己的双眼。耳朵开始不听使唤,有经验的铁道工人往铁路的铁轨一趴,就知道动车从哪边往哪边开?我说,就怕我往上一趴动车太快杀不住车!即使杀住了,后面的车很有可能追尾!所以都不提倡也不值得一试!
活着活着就老了,皮肤开始松弛,皱纹开始显现!如果有钱了,钱在口袋乱跳,钱跟钱在口袋里打架了,烧得慌。可以考虑去打几针羊胎素!再去拉个脸皮,把厚厚的脸皮拉得薄如蝉翼!雄心豹子胆我不敢吃,怕得“非典”。也吃不起,太贵了。脸上的青春痘印还没抹平又加了些苍蝇死屎,蚊子屎。青春不再,青春痘留下的印迹还都在。年青时爱情信号弹射了出去,基本上没有中靶,大都偏离靶心太远!头发一个月不剃就显得苍老憔悴。睡几天不洗头,头发就像春风下的乱草!连镜子里的自己都不敢抬头直视!指甲几天不修剪就变得很厚,厚得跟穿山甲的鳞片一样硬。穿山甲的鳞片还能治病!人的指甲不管,要是管就收集起来,好像男人恋物癖喜欢收集女人嗑过瓜子皮!指甲刀一剪还一响!那响声跟用指甲挤死跳蚤很像。都是很干脆的一响。鼻毛几天不修,就冒出来好长好弯,就像围墙上爬山虎的触角……老的按摩师傅跟我说起,最好的按摩享受不是下着微雨的天气里,室内燃烧着沉香让香艳的美女的柔软的手捏挫,而是让刚刚会走路的娃娃在上面用细嫩的小脚丫踩……力道不痛不痒,不紧不慢,不深不浅,不急不躁……心从浮躁的的泡沫里沉淀下来了,就像寒冷的冬天里沉在冰冷的水底的厚实的地瓜粉——白净而细腻!能体验出静的好处,孤独的好处。孤独是一种静谧中独有的美。而寂寞仅仅是一种寂寞,寂寞是一种抓狂,一种无所事事的不安。寂寞跟孤独无关。复旦大学教授陈果说,只有大师,得道高僧才配得上孤独,普通人是不配孤独的,充其量只是寂寞而已!这点我不敢苟同。气定了,呼吸之间不紧不慢,一呼觉得自己的气还在,还活着。一吸,空气的冷暖温热尽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神闲了,人活着有一种状态最潇洒,那就是自由!那就是古人说的“无欲则刚”!那就是坐在巴黎的左岸咖啡厅里隔着大大的落地窗玻璃看到街上的流浪汉拦下来往的车辆问他们说“嘿,兄弟,给支烟抽抽!”车主真就给他!不像在身边。车主喇叭死按,以防流浪汉碰瓷!几天不按摩,背上就生硬,细胞分裂死亡,一层一层的死皮,一层一层的污垢!洗澡的时候用指甲随便一扣,指甲缝里就多了一坨又灰又油腻的污垢……
传说中污垢还能治病,相传有个江湖郎中走街串巷,有一天到一大富大贵的人家府上,那主人正好得了一个不治之病——肚子里有一股东西一直堵着,让好多名医看了没起效过!那主人发话,只要你有把握能治好我的病,把我的肚子晨堵着东西搞清爽。我可以先管你吃几顿山珍海味。完事了,还有肥皂大的黄金送与!待字闺中的女儿也准备许配给他!潜台词里如果治不好病,就要用肥皂大的黄金一下子拍在郎中的脑门上,让他一下子血流成河!郎中走了好几条街,都没人留他看病吃饭!更没人赏给他水喝。外面天气热的让人不安。已经饿了不行了。他才不管那么多了,喝一碗凉开水,一顿胡吃海喝之后,打了一个饱咳。还来不及把饱咳的声音收回去,就着急着想怎么才能治好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的四周围着好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很多人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郎中看。看他到底玩得什么把戏,恨不得一下像青蛙吃蚊子一样一吐舌头一收的把他生吃了。郎中一手伸进衣服里,使劲搓揉,脸上的汗水把衣服弄湿了。其实这个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天热冒出的汗水还是被周围人的眼神吓出的冷汗!周围的人傻眼了,他葫芦卖的什么药?郎中已经好几个月没洗澡了,这条街边的护城河又脏又臭,河面上还漂着死了小动物和鱼的尸体。尸体上蚊子在叮咬,苍蝇在飞!要不,他早就想跳进去洗个澡先!他还想过街上的护林员浇花时,他就躺在花草树木地下,哪怕顺便让他一浇一淋也痛快啊!可惜这浇花的水就是从护城河里挑起来的,边浇还边发出阵阵令人呕吐的恶臭……郎中本来想先找他们泡个玫瑰散漫的牛奶澡,可是他们没开出这个条件,而且饥饿的肠子发出“呼呼”的响声,大肠在跟小肠打架,胃里没有东西消化。基本上胃本身快消磨掉了。饱暖思****,吃的第一位置谁也抢不走!
使他的感到欣慰的是他手在腋窝里,背上,肚皮上游走越搓揉,手里积累起来的东西越大。从一开始的米粒大转而有花生米大,接着有龙眼干那么大。他还继续搓揉着,恨不得把自己的皮也揭起来。周围的人都看得不耐烦了,有的直接把脚翘在坐着的郎中大腿上。伸手挽着裤腿。主人道:“别放肆!”那人才一缩。把翘起的脚放下。在郎中的裤子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大脚印。有的莫名在挖鼻孔,有的在挽手臂上的多余的衣服,有的在剔牙齿,有的像公鸡一样俩脚变一脚站立,立久了又换回俩脚,觉得还是俩脚站立舒服啊!有的在掰手指头,发出好像练过手脚的把式的声音。郎中故作镇定状,说:“有了,你把这个吃下去,你的身上的不适将全部消失,你的富贵病不治即可自愈。”说完,周围的一拥而上,有的将他从凳子上拔起来。有的抱住他的大腿,有的将他的双手往后面拴,有的勒住他的脖子。随时都准备给他致命一击!那主人接过那个“药丸”半信半疑,呵斥一声:“不可无礼,退下。”郎中接着道:“这个药丸跟平常的药丸不一样,必须整颗服用。而平常的药丸切忌整颗服用。”药丸拽在手心里,生怕它丢了。就像刚满月的婴儿手里紧紧的握着的手指。
那主人就怕病没治好反而噎死了,或者被眼前的药丸恶心死了。因为那药丸味道实在难闻,比他之前吃过的所有的中药的苦味加起来还难闻。他放心不下他的不动产——一眼望不到头的府邸。更放心不下他的床底下地里的深埋着的一块块肥皂般大的黄金,最放心不下他的深深爱着的宝贝千金,因为世间的男人大概没有一人能受得了她的折腾和怪脾气。而且大多数大男人主义的男人娶老婆就是为了舒服,为了享受,而不是娶个佛爷回家供着!只有父母能海纳百川的包容孩子的所有弱点与缺点。孩子在父母们面前是永远长不大的跌跌撞撞的企鹅!而他的夫人在他还没成为暴发户前就走了,他就又当爹又当娘把女儿拉扯大。他既要给她温柔的母爱,又得给她厚重的父爱,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人格分裂!那主人越想思绪越乱,他其实已经病了好几年了。
他最后大吼一声,想长痛不如短痛。世间的药也试了万种。没有一样能起色。反正药至少也不是毒药,除非郎中的表皮能分泌出一种毒。人的分泌物就差大便还没试过,童子尿是当开水喝的,连煮鸡蛋也是童子尿煮的。童子尿是他叫手下搬好几大缸往私塾学堂的拐角一放,学童放满了,几个大汉再小心翼翼地扛回来。生怕路上滴了,满了,撒了。那主人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迅速把药丸往嘴里送,顿时不对了,那主人被药丸卡了,药丸比龙眼干的核还结实。眼睛翻白眼。嘴唇又红色变成酱紫色,抽搐一会,一会就不省人事了倒下了。有人立刻去找他“那饿来饱去”的女儿,以他女儿的没有母爱的扭曲的暴脾气一定能将郎中揍个半死!根本不用周围的大汉出手!几个人把郎中控制起来,其他人把主人从地上挽扶起来,同时撬开他严实的嘴巴,往他嘴里灌了一大碗童子尿。童子尿喝了一些,一些溢出来,往淌在地上的瞬间有人拿碗接住又往他嘴里倒。药丸从喉咙里连滚直下。一柱香的功夫,那主人脸色大白,忽然醒过来,眼皮微微动了几下,嘴巴发出几声闷声。猛得往地上一吐。吐出一摊暗黑的东西。旁边的一只猫跑过来嗅一下“喵喵喵”,一下卷起尾巴得不见踪影。瞬间脸色由苍白转为红润。身体一下子轻松了好多。道:“放开他,是他治好我的病。他是贵客得好好款待他。”他调皮的女儿手里拿着一朵黄色的野菊花这时才不慌不忙地进门!
“爹,你找我有事?”
“没事,虚惊一场啊!”
“爹,难道你要我嫁给他吗?你也太草率了吧,老是拿我的前程跟医治你的人做赌注!”
那主人之前就放出风声,多少江湖上有名的没名的莫名的医生突然是他府上的常客!有的为了一顿饭,有的为了肥皂大的黄金,有的为了能一直免费的睡他女儿!他女儿已经把自己的幸福不放在心上!
“他有什么不好,至少他敢作敢当,他治好你爹爹的病!我之前说过的话必须兑现!”
“爹爹,那我以后的幸福谁来兑现,你的黄金,府邸,还有眼前的男人我都不要!我要自己去流浪!”
“别任性,你从小就没有母亲,都是我不好,我一直惯着你!”
当所有的承诺要兑现了,就看被承诺的双方同不同意。只要他们一点头,一切都能生效。那么,她那任性的女儿以后的生活无法想像。郎中心里其实没有底,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身上搓揉下来的污垢竟然可以将他的病治好,还是他本来就是被污垢给恶心得把一直堵着的东西一下子吐了出来?
郎中突然说:“我什么也不要,让我离开吧。”说着就绝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