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很长时间认为炎热夏季里,棒冰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热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村口传来了吆喝声:棒——冰——好——吃——类!!接着出现了一辆28寸的自行车,书包架上支着一个大箱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字:棒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戴着草帽,满脸绯红淌着汗水,他推着自行车在大晒场的中央歇下来,扯起衣角擦一把汗水,扯着嗓子喊着。
这个人一出现,立刻勾起了村里孩子们肚子里的馋虫,无奈娃娃们口袋里没有一分零花钱,接下里是一场孩子和家长的斗智斗勇,目的就是从家长口袋里要到5分钱。
那时候是没有雪糕刺客的,没那么多花样,就叫“棒冰”,品种也就“白糖棒冰”和“麻将棒冰”。价廉物美,5分钱一根。价廉当然是相对的,对我们普通家庭来说,说不上“廉”,因为那时候打一斤酱油也只要1毛2分钱,一根棒冰的钱相当于半斤酱油。
讨要通常分三步走:首先向家长提出买一根棒冰,家长基本是不会痛快答应的,总用各种借口蒙混,比如棒冰也就水加点糖啦,没啥好吃的,吃了肚子会痛之类的话语来搪塞。这些显然是老生常谈,毫无一点点说服力。
接着第二招:孩子口头承诺行动兑现的,比如答应做家务、干农活,家长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严词拒绝,不肯出钱。
最后一招是:直接撒泼打滚的,威胁离家出走的,这样一般是比较得宠的孩子。像我等姐妹是不会使这招的,只会招致家长的一顿打骂。我的最后绝招是开启复读机模式:“我要吃棒冰,我要吃棒冰……“这样还是有见效的,父母最终生起慈悲心或许是受不了复读模式,从口袋里摸索出5分的一个硬币”拿去!至此一次!“得嘞,我接过硬币,飞一般地速度跑到棒冰摊,递上5分钱。
卖棒冰的接过硬币,打开写着“棒冰”的大箱子,露出一块厚厚的棉布,揭开棉布的一角,一股白气升腾而起,棉布下整整齐齐地躺着一排排棒冰,那人取出一支棒冰给我,快速地关上箱子。棒冰用油纸包裹着,一遇到炎热的空气,外面立刻结成成一层白霜。我小心地剥开棒冰的油纸,一根晶莹剔透的,冒着冷气的棒冰终于为我所有了。舔一口,冰冰的甜津津的触到舌尖,进入喉间直透心口。啊,那味道,简直是顶级美味,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舔啊舔,最后只剩下了一根木柄,恨不得也吞下肚去,久久不肯舍弃。
独享一根棒冰毕竟是很少的机会,那时家里姐妹多,往往一根棒冰要众多姐妹分享,你一口我一口,难免谁一口咬狠了,引来一顿争吵,甚至是一场轩然大波。
使出浑身解数,成功讨得5分钱,买来一根棒冰,那是很少的概率,那就未雨绸缪,为了享用到顶级美味,我往往预先付出劳动力,作为享受美味的筹码。
村里有茶山,夏季刚好是第二茬采摘的季节,村里的妇女背着篮子山上采茶,然后按斤取得酬劳。采茶虽不需付出很大的力气,但是茶山上毫无遮拦,大太阳直射下来,汗水流下来眼睛都睁不开。我挎一只小篮子帮母亲采茶,条件是要母亲答应我买棒冰的来了,允许我买一根棒冰。母亲权衡一番后,觉得这笔买卖划算,答应了。所以当我在门前山上采茶,当中午临近时,支棱着耳朵听棒冰的叫卖声。古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是“身在茶山心在村口”,我算是体会的。
当然,父母大方的时候也是有的。有一次棒冰叫卖声传来,父亲竟然甩出2角钱:“去买棒冰去,一人一根!”我傻眼了,有那么会儿楞住了,随即回过神来,接过二角钱飞奔而出。现在想想,那时父亲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了,竟会这般大手笔。
童年能吃到棒冰的机会实在是很少,真因为如此,所以那样的棒冰的味道留在我心里是如此的美好。
后来,冰箱进入了家庭,我家有了一台凤凰单门冰箱,实现了吃棒冰自由。我把白开水里面加入白糖,倒入塑料的小方格内,放入速冻箱内,几个小时候,“棒冰”制成了,只是味道是再也没有5分钱的那种味道了。
再后来,棒冰的品种日渐繁多,巧克力的、奶油的、草莓的,我最喜欢吃冰砖,奶油味特别重,一连吃上两块才解馋。
现在,我几乎是不吃雪糕的了,毕竟这是不健康的食品。
童年不会回来了,棒冰的美味还留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