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了的人

2013年,宫崎骏宣布退休。吉卜力工作室也随之解散。

2015年有人去拜访宫老爷子,工作室空无一人,住在附近的老爷子的住所也被白雪覆盖着,整个院落只有小鸟偶尔飞来拜访。宫崎骏惊喜地到处找事物招待小鸟。宫爷爷的家和他第一部参与的动画阿尔贝斯的少女一样,多使用原木,是有点粗旷的欧陆牧场风。

纯手绘制作动画,四分钟的动画要画一年。整个制作团队多达百人,无论是经费还是精力,都不是宫崎骏能负担的能整个世界都在使用电脑cg技术的大潮流下,坚持最原始方法制作动画的宫崎骏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融于时代,才不得已隐退。宫崎骏选择退休也是因为身体也不能应付手绘动画辛苦的工作,只画到一半的时候身体就僵硬得不行了。可是退休后大把的空闲没有办法打发,面对突然到来的客人,宫崎骏一边最嘴上说别拍了,我只是个退休的老头子,一边忙不迭地冲起了咖啡。刚歌完咖啡,宫崎骏又开始张罗泡茶。“没办法,老导演都是这样停不下来。”宫崎骏自嘲。

冬季的雪刚刚融化,门廊上的花娇艳地来着。时隔上次拜访宫崎骏才过去两个月,宫崎骏就像换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上次的颓废。原来他和做cg动画团队接触后感觉有cg技术已经可以达到导演的要求,而且用电脑做动画不仅经费大幅节省,人力也缩减了很多。“用cg也许行得通。”宫崎骏的热情再度点燃。

老爷子对动画的要求不是一般的严。一直给宫崎骏做背景的老先生(不好意思名字忘记了)回忆自己第一次给宫崎骏做背景时,想到宫崎骏是知名导演要求一定很高,自己攒足劲好好表现,可是他拿出的作品,宫崎骏蔑视地说,这就是你的水平,太让我失望了。一句话把老先生打入谷底。 后来反复磨合才达到了宫崎骏的要求。

把别人尊严踩到脚底,宫崎骏就是这样严苛的人。工作室里四五十岁的老画匠画不出宫崎骏的要求,被宫崎骏责骂,画不出就滚啦,这样的无情话。此时的他有一张和他笔下的恶女巫一样的刻薄的脸。

我不觉得任何人有权利这样对待别人,但是宫崎骏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和cg小组合作的动画短片,开头的画面他非常不满意。画成这个样子,晚上都睡不着觉啊。老先生急得自己动手在触屏上修改草图,可是电脑笔无法传达他的要求。他在电脑上笨拙地操作着,寻找橡皮,折腾半天却把前面的线条都删了。

动画师们在巨大的压力下生病了。

老先生像以前一样,自己在纸上一页页地画动画。我就是像画出别人会觉得惊讶怎么画出来的动画,就是那样的画。 没错,老爷子动画里一个个充满魔性的画面,森林里的嘎嘎摇头蘑菇精灵,千寻与无脸鬼坐上的水上火车,胡须震颤的龙猫,这些让人充满不可思议魅力的片段就是宫崎骏和伙伴们揪着头发撞着墙痛苦得要死着画出来的。

快把所有人逼疯的时候,宫崎骏终于找到问题的所在,他高兴地说与其什么都不做的失败,不如什么都试一下的失败,本来就该如此。

他这样的人,会一直画到死的。这样的人生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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