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按照习俗是回娘家的日子,不过我们四川也许因为日常跟娘家亲近所以从小不是很有感觉。因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养育了七八个子女,所以表姐表妹表弟都比较多,过年非常热闹。那时候的年是从腊月二十四外婆生日开始过,大年三十儿和正月初一是在爷爷奶奶家过。叔叔阿姨们经常要互相协调请客的日子,一直轮流坐庄到初十才差不多走完亲戚,正月十五去爷爷奶奶家再聚一次餐就要各自准备赶作业收心上学了。多年下来,大家也都有了一些默契,真的是过大年,我们拿了压岁钱除了上交父母保管外,还会分到一些任由我们去买鞭炮、气球的,几个弟弟基本都是标配枪和子弹,妹妹们会一起去逛街买好吃的。
爸爸的单位过年会发几筐血橙,是我至今都特别喜欢的水果,长辈们给压岁钱都会说一句让我们去买甘蔗吃,所以我们那里的压岁钱其实更多被叫做甘蔗钱。那时候爸妈卖甘蔗也是一捆一捆买,但是需要自己用嘴撕,从小时候妈妈撕开咬下来投喂,到后来自己可以撕了,不过笨拙的我也常常会被甘蔗皮割到嘴,再到后来知道撕甘蔗给有假牙的奶奶,奶奶每次都特别感动,会把甘蔗一筒用菜刀劈成四份再一起分享。小时候去小姑妈家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四川的冬天是多雨雾的,初六一般是去小姑妈家拜年,老妈一早就把我和姐姐精心打扮好,但是那时候交通不发达,要走很长时间的路,下雨路滑特别容易摔跤,特别容易弄脏新皮鞋……所以每次过年就祈祷不要下雨。那时候大家都一起追剧,一般是港剧中的武侠剧,无论是去谁家,吃过饭,大家都一起看电视,因为没有重播。每年从爷爷家吃过年夜饭回家,爷爷在城东,而四叔、五叔、小叔和我们家都在城西,所以经常结伴往回走,大家都也代步车,还要小心那些在街上放“雷炮”的,大家有说有笑差不多就在西门桥陆续各自回家了。
而现在这些都是记忆了,爷爷奶奶不在了,过年的味道就淡了,我们也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只盼着拿压岁钱买甘蔗吃的孩子,我们陆陆续续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开始为人父母,开始为孩子准备压岁钱。像我这种嫁得远的,更是要轮着兼顾两边的父母。三年疫情又困我们于工作地……一眨眼都已经四十不惑了。至于四十不惑各有各的解读,自己的人生方向更想回归,开始思考除了为人父母的责任,也开始思考如何来照顾逐渐年迈的父母,至于个人的悲欢得失,对于其他人的评价也渐渐不在意了。人生开始减法,不惑于外物,反求诸己。柴米油盐人间烟火依旧,悲欢离合不减,哪能没有情绪的波动呢?只是我们会选择自己去处理情绪,因为早已明白很多情绪都需要自己去消化。看过了太多的人生如意与不如意,我们也开始悲悯自己及他人,接受不完满、不完美。
离人群越远,离自己越近。曾经天天盼着快点长大的孩子,已经变成不停计算退休时间的四十岁的中年人,不再像三十岁那么在意岁月的痕迹,因为已经有太多的瑕疵久了便习惯了,也渐渐有了钝感力。这种钝感无论是对容颜、情感都是如此。在婚姻中的钝感,让家里少了很多的矛盾和争吵,节约出力气来应付成长中的亲子关系需要面对的问题。在工作中的钝感,结合自己的年龄与人际交往能力,更喜欢目前的状态,不求“上进”,但求更多的精力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做自己擅长的领域。
但是快乐也变得更加简单,带着乡愁与回忆的味道与照片,就能够从随遇而安的生活中因为一阵风起唤醒了记忆。不停留的是风,念念不忘却因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