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童尼花園裡的玫瑰
是我所熱愛的,莉迪娅,那些來去匆匆的玫瑰
就在那一天它們誕生,
又在那一天,死滅。
對它們來説光明是不的,因爲它們
在太陽初昇後誕生,在阿波羅
離去前消殞詩人
他有一個看得見的路程
讓他們把我們的一生也變成一天,像它們一樣,
自動地,莉迪娅,不知道
我們活过的一刹那,
前後皆是暗夜。
早課抄了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斯·佩索阿的詩歌《阿童尼花園裡的玫瑰》。前段時間一直在讀佩索阿的《惶然録》,在庸常的生活中,他用詩歌“创造自己的景觀”,爲靈魂尋找出路。第一次讀這首詩时就被“把我們的一生也變成一天,……我們活过的那一刹那,前後皆是暗夜”穿透了心靈,击中了心靈之鐘,而且餘音不絶。佩索阿終身未娶,“我什么也不向生活请求,只渴望成为她的邻居”,他生活寧静的遺憾中,却奉獻給喜歡詩歌的人們如此厚重且直抵人心的诗歌。
昨天立春,晚飯時喝了點酒,雖然睡得不是很早,但睡得很踏實。睡得好與不好,跟身體並無太大的關系,甚至我覺得跟精神狀態也没有太大的關系。想睡就睡,而且睡得踏實,不以外物爲念,不讓不良情緒攪擾了清夢,这是一種境界,也是生命的一種况味。東坡當年因烏臺詩案被關在御史臺監獄時,就是因爲每天晚上倒頭便睡,宋神宗認爲衹有心底舞私、問心無愧的人才會睡得如此安稳、踏實,這或許也是蘇軾被减輕刑罰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2018年已經过去一整月了,上午宅在家中喝茶讀書時,想起克里希那穆提説过的一句話:我們有没有可能把一天过得像一生那樣漫長。
十年前,2008年時,我重回東豐二中第六個年頭,送走了两届高三毕業生,女兒在此前一年已經考上大學去广西桂林上學去了。
二十年前,1998年,我被調轉到教育局教科所已經一年了,在這一年,太座的父親辭世,我也顺利地通过考試晋昇爲中學一級教師。
三十年前,1988年,我已經上班三個年頭了,在這一年春節,經别人介紹認識了太座,經过聚少離多八個月的相處,在這一年的十月十六日完婚。据説經人介紹而結成的婚姻具有一定的穏定性,雖説不全是風平浪静,但也絶少驚涛駭浪,像中國絶大多数我們這個年龄的夫婦一樣,即便是風雨兼程,却也是波澜不驚。
四十年前,1978年,那一年的上半年我在東豐镇中心小學五年級的尖子班,學會了寫作文。那一年下半年,參加全鎮小學昇初中統考,考入東豐二中,與其他四十九同學組成了東豐二中最後一級初中班的重點班。而“老一班”這三個字也成爲我們的一個永久的符號、一個永久的象征、一個永久的回憶。
五十年前,1968年,那一年的二月,我剛过完第二個生日,然而按照中國人的算法,我已經四歲了。那一年那場運動已經進入了第三個年頭,我很慶幸,那時我還是個不懂事也不記事的頑童。
午睡睡醒後續繼續深讀《老子》。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爲腹不爲目,故去彼取此。
这是老子《道德經》的第十二章。很顯然,老子是反對對外在的物質生活的过度追求的。二千五百多年前,在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時代,老子就指出了物欲文明生活的弊害。
上一章中老子説“有之以爲利,無之以爲用”,那麽在這裡就順理成章地講出善於用物,而不被物所用的道理。尋求感官的刺激、物質的享樂,這原應是人之本性。但在老子看來,如果不注重個體的實際而放緃對享樂與物欲的追求,便會使心靈激擾不安。俗語説:“羅綺千箱,不过一暖;食前千丈,不过一飽。”物欲的生活,但求安飽,不求緃情於聲色之娱。
越是細讀《老子》,越是覺得道家的思想與儒家的思想並没有龃龉之處,至多不过是互爲表裡,一個是形而上,一個是形而下,一個是“體”,一個是“用”罷了。老庄講修身,但絶不避世;孔孟講用世,但絶不顽固。
我不想對這一章作过度解讀,無論怎樣解讀都自覺語拙。説不得是仁智之見,衹是妄測胡説而已。緃目當下,物欲横流,芸芸衆生衹求動物性的满足與發泄,靈性的斲傷到了駭人的地步,我們可以普遍地看到人心狂蕩的情景。細讀至此,不禁想起《亭集序》中的一句感嘆:“感慨系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