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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阿长,是在一个明媚的春日,一如今天。十六岁的她仍以一身男装混于军中。她似乎致力于将自己低调地隐匿起来,每天往自己脸上抹黑呼呼的涂料,刻意压低嗓子,行事作风像足一般男子,却从来不知自己笑起来有多灿烂,有多耀眼。当然,首先让我注意到她的,是那一套漂亮的红缨枪法,换上红色戎装的她,舞动缨枪,招式利落,灵动得似乎那长枪有生命般,像极了一团跃动的火焰。
开始的时候,我清楚地明白,自己对她充其量只是感兴趣,觉得作弄她,看着她气得跳脚很有趣,觉得跟她比武拆招很过瘾,觉得和她沙盘对弈很有棋逢敌手的感觉。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将在我的一生中扮演着何等重要的角色,更没料到那段恣意挥霍的日子会是我们这辈子弥足珍贵的静好时光。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离我的控制的呢?
也许是从她与敌军浴血奋战三天三夜后,满沾血污的脸上唯有一双眸子亮得出奇,无比兴奋指着远方,说着,“看,那是天虹,在戈壁竟也能看到天虹,快哉快哉!”的时候开始。
也许是从她神情肃穆,静静地为殉国士兵吹奏安魂曲的时候开始。
也许是从她高坐在白色良驱上,手执军旗,大喝着“冲啊!”的时候开始。
也许是从她少有地红着脸颊,说着,我答应了他,要打下这片山河的时候开始。
我苏子颂从没有如此嫉妒过一个人。我输给那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是这个国家的天命之子景曦,而是我中意的姑娘选的并不是我。
也正因为如此,我绝对无法容忍,那个男人默许了阿长的死亡。
在阿长死后的一年后,我终于查出她死亡的真相。
乾平十三年
我腿伤复发又适逢父亲病逝,须回乡守孝。阿长独自带兵讨伐夏凉,三月下来,捷报不断,眼见不出半月便可攻下夏凉。怎料此时朝中佞臣先是蛊惑皇上,诱其连发十二道诏书急宣阿长回宫。兵家之事,胜败乃瞬息变化。返都之时,夏凉重兵伏于乾封,左中右呈阖围之势,昭军被困,而佞臣又千方百计拖延援军。粮草渐殆,最终阿长为保存大部队,只得率领精兵突围,最终殉于乾封。
那样的国家,那样的君主,一点儿也不配我为之效忠。与其入仕为官,倒不如长长久久地守在阿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