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在世间毁誉参半,怎么写似乎都会被嗤之以鼻,一落笔心里便开始忐忑不安。
如此停停写写,突然想起那句“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终于决定真正下笔。
说到底,我只是说出自己眼中的《人间失格》而已。如果你有,也欢迎留言告诉我们你眼中的《人间失格》。
好了,开始正题。
一、
《人间失格》的字里行间弥漫着浓浓的悲哀的宿命感、无力感、空虚感。这股扑面而来的颓废气息,也许吓跑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咄咄逼人的致力于成功的人们。
神奇的是,这种彻头彻尾的灰暗基调,也惊艳了很多人。在一堆宣扬高、大、上的作品中,在一堆光明的“向日葵”中,这朵黑暗之花,简直就是妖艳贱货般的存在。
这是一部中篇小说,以日记形式,记录了主人公大庭叶藏从儿童到成年人的“失败人生”的血泪史。
他的“失败”不是来自外界的压力、阻碍,而是完完全全来自内心的恐惧,他的恐惧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他恐惧和人接触时的可怕的沉默场面,于是不管自己沉默寡言的天性,就开始拼命地说笑话来遮掩窘态。
他恐惧和他人的关系出现裂缝,于是无法拒绝他人的礼物,无论自己喜欢与否;也无法否认他人的建议,比如不管自己是否真的饥饿,都往嘴里塞下别人递过来的食物。
他恐惧自己和常人有着不同的想法,当意识到只有自己是和大家不一样的“怪人”时,他被莫大的不安和恐怖袭击。
他的恐惧来源于,他彻底失去对人类的信任,无论是父母家人,还是朋友同学,他无法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这种无法信任的感觉,使得他觉得世间只是一个残酷、冰冷又完全捉摸不透的存在。
他对人类生活的真实目的和生存意义感到非常费解,他不懂人类为什么要相互斗争、相互欺骗,又能若无其事地相互说笑来往。
而他想出来的唯一应对方法是:掩饰真实的自己,戴上小丑的面具,去不停地讨好式地逗笑他人。
这一切让他和一个东京小混混——堀木,成为了所谓的“朋友”,因为“在游离于这世上人类的营生并浑浑噩噩地,不知去向地活着这点来看”,他和堀木很像。
让他认识了酒精,因为能缓解他的“人类恐惧症”:“就在二三杯啤酒下肚后,我感到了一种奇妙的解放感,让我慢慢放松下来。”
让他和妓女,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心相惜之感,因为:“对我来说,妓女这个种类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女性。倒是看起来像白痴或狂人。在她们的怀抱里,我反而能极度安心地进入深度睡眠。”
他甚至和有家室的酒家女一起殉情自杀,而且未遂,此后人生便无法控制地向下滑去,抽吸吗啡,成为被包养的男人。
唯一曾照亮他生活的良子,与他结婚后,被一个漫画商人玷污,如他自己所说,生活彻底地放弃了他。
二、
有太多人在大庭叶藏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比如很多人都曾经有过“边缘人经历”,那种“只有自己是和大家不一样的怪人”的不安感,在你我的成长道路上都曾经光顾过。
或者你是太矮、太丑,甚至太美、太帅,或者你家特别贫穷,你是一个孤儿,或者你天性寡言,不爱说话,也不爱热闹,或者相反,你太热衷社交,太过活跃。
大人、老师、长辈,乃至整个社会都给出了一个人应该有的范例,比如“乖巧、可爱、活泼、聪明、机敏、优秀”等等听起来是如此根正苗红的标签。
然而没有一个人是完全符合这样的“社会标准”的,于是为了掩饰不同于标准的自以为是怪异的个性,我们都要努力向所谓的“正确”靠拢,如果你不靠拢,无疑就会成为一个怪人。
有的人恐惧婚姻,或者仅仅是找不到心仪的对象,成为了“剩女”一族,便也被视为不同于人的“边缘人”。
在普遍追求以瘦为美的审美观里,胖子简直没有幸福的明天,成了可鄙的“边缘人”一群。
明明有忧虑的事情,可是为了不被说是“忧郁症患者”,还要强颜欢笑。
又比如,所谓的社交恐惧症,当大庭叶藏战战兢兢地从故乡来到东京,严重的社交恐惧症让他寸步难行:坐电车会对电车员发怵,去看歌舞剧会对大厅里的迎宾小姐顿生畏惧,在餐馆里进餐,等在身后的侍应生会让他胆战心惊。
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也有这样害怕坐公交车,进店买衣服,讨厌服务员不停跟在后面推荐的时候,其实都是轻微的社交恐惧症。
还有,大庭叶藏的无法拒绝的属性,为了讨好他人,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对进入职场的你来说,会感同身受。
职场上经常碰到越界的同事将自己职责范围的事情推给你来做,而你却无法拒绝。咪蒙的一款爆文《致贱人我凭什么要帮你》,便是对这种情况的宣泄。
虽然大家这样那样的症状没有大庭叶藏的严重,但痛苦是相通的。那种无法融入于世俗的疏离感,那种找不到目标和意义的颓丧感,都曾经短暂地出现在人生节点上,尤其是低潮期的你。
三、
书中,大庭叶藏说:“有一种说法叫作‘活在阴影中之人’。似乎指的是人类世界中悲惨的失败者和背德者。我觉得我自打出生之时就是个‘活在阴影中的人’”。
这本书写出了人类不光彩的一面,写出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过的与世人塑造的光明正确的人物完全相反的人性部分。
你称之为阴暗也好、非主流也好,是和主流的光明一面完全相反的部分,无论其性质如何,但它真实存在。
作者把这些从来不会被宣之于口、不会被社会大众认可接受的部分写了出来,放在阳光下,如此真实的心绪,引起了很多人的情感共鸣。
最近有一部动画片很红,叫《大护法》,里面的花生人便是一群完全一样的生物,如果稍有反抗或特色,就会立马被强烈镇压。它比喻人类也是一群不能拥有个性的生物。
群体生活的世界里,个性总会被打压,个人意志很多时候都会输给公共意志。群体性和个人性,往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于是我们很多人无法展示自己的真实面目,大部分人将真实自我忘记,彻底社会化。而大庭叶藏无法忘记,又没有勇气对抗社会,便只有逃避。
他就像电影《听风者》中梁朝伟扮演的那个听力超群的人一样,比常人听到了更多真实的声音,内心无法承受,不得不用布条塞住耳朵。最后连布条都塞不住了,只能选择彻底离开。
你可以说,这本书的“负能量”太过沉重,如果你的心理建设不够强大,也会陷入忧郁中难以自拔。
然而,就是这位所谓“活在阴影中的人”的自白,给了很多人直面真实自我的勇气。
知乎上有人曾说高中时代,自己因为父母离异而陷入绝望中,将心门彻底关上,成为不说一句真话的沉默的怪孩子,学校的心理老师曾对她进行心理咨询,但是她对心理老师只有从心底里溢出的鄙视。
直到有损友送给她一本《人间失格》,她突然发现这世界原来有所谓的同类,她觉得自己的遭遇并不是最可怕的,她的心理问题竟不治而愈了。
孤独是人类的宿命,我们最终都是终极孤独的,“未曾长夜痛哭者,不足以语人生”
我们早就忘了,可以堂堂正正地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活在世上。
看到自己的痛苦,大家都有的时候,神奇的是,自己的痛苦竟然减轻了。
一个失败的人,却给了别人勇气,面对真正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