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醉行记》孙维庭

六位老朋友,相约在大华的台州大酒店。

多日没见,很是亲热,斟满白酒,我来敬你,换了盏儿,你来敬我,如此往复,豪气满怀,两个小时里,竟然干掉3瓶洋河大曲“天之篮”。这粮食酿造的白酒,灌进肚里,是要发作的。A君起解,迈出的步儿,有点踉跄;B君说话时舌头硬硬的,也没了往常准头;C君低头不语,竟一改平日的谈锋甚健;D君伏倒在桌上,嘴里嚷道还要添酒。醉态众相各异,让人看了忍俊不禁。酒这东西,少之无味,多了则失态,好与不好,全在尺寸的把握。有人提议去歌厅唱歌,有人提议去澡堂泡澡。我知道,朋友们表面很风光,实际上都各有一摊难缠的事,天天斗智斗勇,就是斩获颇丰,身心也是疲累,今天遇上了说得来的朋友,喝酒虽然喝得痛快,好像还是意犹未尽,想找地方再放松一下,我也是理解的。

但我不愿去,之所以不愿去,是酒喝得没他们多,虽然有点晕乎乎,却还能控制住自己,另外,觉得那种场合太嘈杂,朋友知道我的脾性,意思性的邀请几下便不再劝谏。酒店门口分手,撑一把雨伞的我,踽踽独行。

天空飘着细雨,偶尔飘逸至酒酣脸热面孔上,有些凉,这种凉热触发的感觉很奇妙,这是因为喝酒后的身体发热,凉雨飘飘忽忽洒至脸上,觉得这是老天免费赠送的冰饮,好痛快!别的行人唯恐雨水沾衣,而我却希冀凉雨细丝予我有所光顾。因行为怪异,惹得不少路人时不时的斜视瞥我。呵呵。凡事只要两个极触碰到了到一个点,总会碰击出来类似火花的东西。足下踏着积水,雨水四溅,平时迈步,总能一跨而过洼水,今日的酒步,难以做到收放自如,鞋里进水了,踏足发出声响,“叽叽咕咕”的,虽然肚里明白,行动上却很难驾驭。想想喝酒喝到这种份上,是一种舒畅和适意,仿佛又回到顽皮的儿时,乐趣多多。放眼四望,路灯带着潮湿的暗淡,车辆往来穿梭不停,行人却寥寥,放弃了叫辆出租车回家的打算,觉得在这样的雨中独行特有意思。

雨雪雷电中,我最喜雨,像今天这种细雨,悄无声息的在夜幕中飘飘洒洒,给人很多遐想。智者爱水,我不知这雨水是否也在爱我,但于我而言,虽算不上智者,却还是喜欢柔软之水。也许这辈子与雨水有缘分吧!父母曾告诉我,生我之时,春雨潇潇,乳名取莲生,希望洽水,更盼望下一个生出的孩子,是个不带把的妹子;我成家结婚,妻生女儿时,恰又逢秋雨湿庭,于是取名雨青,意为雨后大地,一片青翠,至于“夜雨荷影”,那是一种境界,属于遥不可及的朦胧。不过有次去趣胜堂,却也算是逢雨而归,那伞下之人,虽只相会一会儿,便飘零而去,但即便如此,仍有种感觉,却是莲根相拥荷叶,一夏如一生,一生有印象。

许是酒喝了多的缘故,一边自恋于自己的独行独思,一边又嫌过于寂寞,想找人说上几句。就在此时,有个住在苏州河边的朋友来电,说今儿这夜雨细如毫发,不依规矩,随风而飘,十分洒脱。如果有知己悦谈之人为伴,他愿意与之相随,携伞踽踽前行。并说此时窗下的苏州河边了无一人,十分的寂静,适宜与雨相伴,独处沉思。呵呵,原来喜欢夜雨的人,绝不止我一人!当得知我醺醺然于雨中行时,朋友说,如有雅兴,可否来苏州河边与他共赏雨中之景,并说读过我的《河边断想》,捧读之余,非常有感觉,他愿与我一起到河边重找意境。朋友显然是一个性情中人,这么晚了,我也走了很长的路了,他竟然还相邀我至河边一叙,这个不大有可能。但我很欣赏他这种只要喜欢,而不顾其它的率性。但考虑到夜色已深,雨点也由细致渐变为粗糙,明天还要上班,便婉言谢绝,恐怕说话舌头发硬,表达不够婉转,又发信息,诗意传递:我醉欲眠卿可去,明朝有意抱酒来。朋友迅即回复:河边小雨留不住,明日抬酒花海岱。“花海岱“啥地方?哦,想起来了,是一家经营潇湘菜肴的酒馆,我曾受他之邀,与他在此斟酒夜谈。他回复里一个“抬”字气势不弱,莫非他还约上了那个有“酒仙”之称的傳总?我不敢有古人“山上乱云随手变,浙东飞雨过江来”的气魄,但我真的是有个想法,就是但愿明日还有如今夜一般的细雨,届时聚酒一饮,再寻它几分浪漫。

呵呵真是有趣,一场雨中醉行,竟又约得明日的一场酒,这雨下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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