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手怎么回事？”抓起他的手。
“修车的时候被轧断了。”他脱下衣服去给她擦头发，顺势将手往后躲。
她终于要带他回家，“救你的是黑社会组织的头儿李反仁？”
他跟在身后笑成满眼的星星，夜风吹了一阵。
跑进家里，拿上一身旧衣服扔给他，“别回去了，带你去个地方。”
“担心我？”他换上干衣服，眉眼澄澈，意味轻挑。
“怕你两个无名指都没了。”终于在砖头下搜到成哥哥当年留下的钥匙，斑驳，生锈。
“怕我跟你结婚没法带戒指？”他踏上老旧的木楼，顽皮的笑。
她回身，不愿与他陷入打情骂俏的怪圈，不做声。
堂屋摆着一张凉床，准备打扫一下给他休息。
“别再回去了。”
“不行。”他半躺在凉床上，仰起下巴打量着陈旧的摆设。“他还有用。”
她看他一眼，“什么用？”
“我见过他，他来过我家。市里最大的一家公司，他，我爸，政府要员都有参股，我要拿到他们黑幕交易的证据。”他自信，像个玩游戏不会输的孩子。
“真不知道是你惨还是我惨，你摊上这样一个爸，我摊上这样一个你。”下巴抵在膝盖上，摇摇头，“世界真复杂。”眉眼清蹙。
是啊，我不好。除了拖累她，什么本事也没有。
“吴是暖，这年头连小姐都得遇到个好嫖客才能赚钱，人生已经如此艰难。”
她沉默，看不懂他。
“阿是，世界太大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它，而我，相信你一个就够了。”凑到她眼前，温柔的一张脸。
“对不起。”他说。温柔的眉眼生了忧愁，藏尽悲伤。
“我给你写十万字检讨，你原谅我好不好？”近近看着她，其实看你一眼，若你刚好看向我，心生十年欢喜。
他下楼，留下清亮的脚步声。
下次见你，我要干干净净的，不负罪名，也不勉强你喜欢我。
你理智得无法抱我一下，见你，却是我苦中作乐的唯一方法。
她坐在原地，心跳在整个屋里回响，他太会撩妹，而自己一放到他跟前就成傻白甜，这样不行。
车行至广场，一群人围在大屏幕下看热闹，金靳使劲按喇叭，让挡路的离开，人群冲散，还有一位憔悴褴褛的老妇眯着刺痛的眼睛往他看，几缕发丝随风凌乱，摇摇晃晃，身上挂着大大的纸牌，纸牌上最大的几个字“我儿金靳是冤枉的！”
“妈！”他终是鼻子一酸落下泪来，眼泪一滴滴砸在手背，慌乱打着方向盘往后退，绕开她，神色凝重，后视镜里的人影渐行渐远，霜雪从指尖冻结，清脆碎裂的是心脏。
“咔。”一把刀经错耳边，插进墙里。
“今天去哪儿了？”李反仁一口饮尽碗中茶。
“给我留根无名指。”他笑中带泪。
“刀。”
他将手摆在桌上，无心反抗。
“头儿，有条子！”套头衫男子冒冒失失闯进门，警笛循着门缝潜入屋里。
“怎么回事？”他匆忙将手里的刀放回果盘，冲进卧室，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将货塞进口袋，行李箱。
金靳盯着那扇难得打开的卧室门，“金靳怎么办？”套头衫男子停下手里的动作。
“先别伤他，免得麻烦，等我们找到落脚点再解决。”
“金靳快收拾东西。”阿书提醒他。
他冲到洗手间，拿出包裹好藏于水箱的手枪，绕过客厅，走到李反仁身后。
“你他妈站这干嘛？”李反仁转过身，额头顶着一把枪。
“手里的东西给我。”黄色的纸袋刚从保险柜里取出来，久不见天日。“我他妈要翻案！”
一群人拿刀拿枪围上来，“金靳，你丫要造反！”
“再过来，我打死他！”他始终不看后头一眼，“你们怕死，我不怕死，正如你说的，我什么都没有。”
金靳将他抵在墙上，枪口正对眉心，一个擦枪走火性命不保。李反仁不悦将纸袋扬自他眼前，金靳一把抢过，从三楼一跃而下，撞到楼下水果摊的遮雨棚，滚到对面的垃圾桶旁，趔趄逃走。
一行人冲到窗口欲用枪扫射。
“还嫌不热闹，非得把街上的警察招来？”李反仁一角踢开半掩的门，头脑发涨。
“都警官，求你件事。”她说求。
“你带十几辆警车去江楼街上特别是宾馆密集的区域转转，最好让全江楼都听见你们在抓毒贩。” 握着手机，手心冒汗。
“要不得咧，没有搜查令，没有逮捕令，我们这样做是知法犯法耶。”
“帮我这一次，是暖有生之年，来生来世，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她怕了，怕他受伤。
“这个忙我帮得，不就是受点处分，你当牛做马倒不用了。”都警官一捋灰白的发，戴上警帽，调动人员，出警，警报声震天响，人们纷纷猜测这又是出了什么大案。
她握紧手机，金靳，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害了你还帮你，但我没办法什么也不做，你保护不了自己，我见不得。
这一夜没有阿初站在床头，没有长发，没有白脸，没有恐惧，她闭上眼，心绪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