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总有很多故事,老城经过了岁月的沉淀,无论是一房一砖一瓦,还是一花一草一木,都易被赋予感情。
它存在的时间足够长久,经过无数的风吹日晒、霜打雨淋,满墙的斑驳与老旧,房屋岌岌可危,道路狭窄拥挤,早已与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脱了节,可这丝毫不影响老城的繁华,老城依旧是热闹的人语声,小贩的叫卖声。
我曾在老城一个只容一人上下,镂空的近乎垂直的木质楼梯上上下,初看时近乎忐忑,唯恐一脚踩空了,楼梯的尽头只有单单的一间房,住在这里的是两个十八九岁的花样少女。
少女是附近品牌店的导购,白日里涂的光鲜亮丽,甚至连脸上都用红色的印泥打着店里的logo,微笑着给你服务,你不曾想,深夜她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华丽的街灯,来到老城深处,踩着吱吱响的楼梯,寻找栖息之所。
老城的故事不只是房屋,还有老城的人,老城的味道,老城的手艺。
二道街与大胡同口有个卖炸串的,炸串的推车前印着四个字“胖姐炸串”,胖姐这两个字很形象,炸串的胖姐也担得起这个称呼。
我每每去丹尼斯总要路过那里,走到胖姐炸串的摊位总想停留,炸上几串,配个外焦里嫩的烧饼。
胖姐有一把切串的刀,跟我们平常用的刀很是不同,木质的刀柄,刀身呈长长的三角形,是把屠宰刀,用在这里颇有点大材小用,但胖姐用的很顺手,油锅里新炸出的肉、菜,胖姐在盘子里剁巴剁巴,就碎了,抹上酱,撒上孜然,塞到饼里,或者直接装在纸碗里。
炸的串要趁热吃,才能吃出美味,顺着老城的大胡同,两边都是房屋,没有车水马龙,行人亦不多,串也吃的舒坦。
胖姐炸串的北侧有家卖凉皮的,偶然一次尝得,感觉不错,店名不记得了,只记得现在的门口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子,上面写着“麻辣烫两掺凉皮”。
凉皮是酸甜味,如果你放了辣椒,就成了酸甜辣味,很是爽口。
我只知凉皮,炒凉皮,却不知还有烩凉皮,第一次见,第一次吃也是在这家店,砂锅烩凉皮和砂锅烩面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做出来的凉皮少了一味芝麻酱的味道。
小东门的桥头上,有个卖油炸鸡汁豆腐串的老师傅,一个小推车,两张小桌子,若干自编的小马扎,摆在桥西头的北侧,占地不大,也不起眼。
豆腐串有整串串起来油炸过的,有薄薄的豆腐皮,有厚一点的豆腐条,零零星星的几根海带,混在一起,泡在汤里,这汤是熬的鸡汤,确切的说,不叫汤,是汁。
有人来吃,捞上一碗,撒上香菜,孜然,浇上汤汁,客人坐在小桌上,吃完也就一会的功夫。
卖豆腐串的师傅,傍晚出现,因着桥西的十字路口不能左转,常常有车拐到桥西侧调头,老城有个老赖,是碰瓷的,好吃懒做以此为生,便在桥西头晃荡,专挑来此倒车的人下手。
豆腐串师傅也是个义气的人,看不过,有一次这老赖又与人纠缠,便将其骂走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起来都嫌他丢老城的人。
顺着桥头一直向西走,走到老城深处,有一家裁缝店,城市化、现代化的进程,令有些行业在消退,在商业化的街区,已经越来越难找到裁缝店了,这店开在老城,像是遗留下来的。
会量体裁衣的女子,大概都有一双妙手,穿针引线,坐在缝纫机前,两只脚起起落落,就能织起一件衣衫。
缝纫店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一个人撑起这一家店,因着缝纫机在家庭生活中在慢慢的消失,但凡需要缝缝补补的,总要找这样的一家店,生意倒还不错。
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修裤边的、改衣服的,每个人身体各异,来改机器造就的统一的衣服,老板也做衣服,模特身上穿着一件飘逸合体的奥黛,也是老板刚给谋个团体做的演出服。
我曾晚上来访,赶着修改一件旗袍,因着知道那个点,正常情况下店是已关了门的,那晚到来也是碰碰运气,巧的是看到亮着的窗户,老板还在缝纫机前赶工,透过窗户手语,老板给开了门。
那件修改过的旗袍,很是熨帖,掐了掐腰,便将曼妙的身材凸显出来。
这旗袍的修改应了个“巧”字,那日、那时、那一束光,像是就等着我到来。
我来这个城市五年了,这个城市的肌肤脉络在一点点的渗透着我,我亲眼见着一座座楼塌了,一座座高楼平地起,老城越来越多的地方被蓝色圈起来,老城正在慢慢缩小,老城正在慢慢消失。
我们无法阻止现代化的步伐,文明的向前,注定有些要被淹没在历史的浪潮中(当然如故宫般的古城建筑,大力提倡完整保存),或许以后老城留给我们的只有怀念,怀念的是老城的故事。